这次没有挨打,蓝安江松了一口气交待:“是是是,当年谭家要人,那,那我们家,不不,蓝家又有什么办法?没办法啊……后来,家里的老太爷便让人带着巨资连夜找了谭家人求情……”
有人咳嗽,这厮机灵,立刻捂着脸哀求:“老爷,小的也不知道是找了谭家的谁求的情,就只知道是送了三十万贯钱,当天晚上老太爷回来就说,倒是不必族里的少爷们去了,可也得给人家谭家按照册子凑够男丁数目,后来……老太爷就给了大爷二百贯钱,还有一千斤粮食,让大爷带人去附近买男丁去……”
陈大忠抬脸打断他:“你说的大爷,是蓝子立?”
蓝安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他想跪着往前走,却被人扯着头发拽到褥子上,他颤抖着哀求:“几位官爷,小的真的都是啥也不知道的,老太爷给了那么多钱跟粮食,可大爷交到我手里的,也就,也就一百贯……真的……真就一百贯。”
他又挨了一脚,有人就问他:“不是吩咐你附近买人么?”
蓝安江忍疼道:“祖宗们不知,那有钱人在外赚了银子,考了状元,那都要回老家修桥铺路,子野是蓝家的根儿,这名声还是要的。
拿一百贯在附近买劳力?就怎就可能!我们大爷贪了钱跟粮食,小的能咋办,后来……小的实在没办法,就带,带……”
一直很老实的蓝安江眼珠动了一下,语气才一停顿,便又挨了一拃长刀伤,又是重复一套痛苦,那坐在炕上的恶人对他讥讽道:“莫做鬼,说。”
蓝安江疼的神识混乱,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说:“是是,说,小的说,小的没办法,那么点钱儿,小的,就,就只能带着俩孩子,一起去两百里外的邑州,就,就找了点难民顶数,至于,我们,我们大爷他到底犯了何事,小的真不知道啊……”
所以,自己家就合该倒霉呗。
陈大忠微微仰脸看着房梁,他使劲吸气忍耐,一些久远的事情,就不断在脑袋里反复折磨着他。
那些舞着鞭子的蓝家奴仆,战场上的旌旗,黑压压周围全是嘶吼,铠甲触碰的咔咔声,床弩一窝蜂卷起的箭雨,父辈满是沟壑的脸上就爬满了惊慌,他们到底胆子大了起来,就一日日的熬着,什么家什么国他们都不知道,甚至仇恨都放下了,就满脑子一件事,得活着,要活着……
现在看到这人了,思想里的千刀万剐却提不起精神,归根结底在一切的恶前面就立着一个懦弱,整整一百二十人,就被十几个恶奴拿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