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压下这些念头了,范大澈,别忘了,你是一位龙门境瓶颈剑修,如今还不到三十岁。知道在我们浩然天下那边,哪怕是被誉为剑修如云的那个北俱芦洲,一位早晚都会跻身金丹的剑修,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年轻俊彦吗?”
陈平安指了指自己,“不是浩然天下有我这么个人,浩然天下就都是陈平安这样的人。与你我差不多岁数的山上同龄人当中,只说杀敌的斤两,比我更好的,当然也会有,应该还不少。但是比我不如的,很多,极多。”
陈平安缓缓说道:“在我的家乡,东宝瓶洲,我走过的很多江湖,你范大澈若是在那边修行,就会是一个王朝举国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你可能会觉得以前我经常开玩笑,说自己好歹是堂堂五境大修士,是调侃是自嘲,其实不全是,在我家乡那边,一头洞府境妖族、鬼魅,就是那当之无愧的大妖,就是惊世骇俗的厉鬼。你想想看,一个先天剑胚的金丹剑修,可能也就三十来岁,在宝瓶洲那边,是怎么个高高在上?”
范大澈点点头,“以前没想过这些,对于浩然天下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资质算凑合,但是不够好。”
陈平安笑了笑,摊开两只手,双指并拢在两端点了点,“我所说之事,范大澈在宁姚陈三秋他们身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是一种极端,范大澈在我家乡那边,好像可以仗剑敌国,是另外一个极端。自然都不可取。”
陈平安收起一手,一手握拳,在先前那条线的中间晃了晃,“事情可以有那极端,无法避免,但是一位剑修的道心,应当落在此处,岿然不动。身外事,往大了说去,就真的只是身外事,很难被我们完全掌控,可是修道之人的本心,永远只是你我手边事,近在咫尺,是可以随时随地磨砺精进的本家功夫。人身小天地,于天地不过是立锥,可是人心包罗万象,能够比天地更高更大,尤其是剑修,思虑所及,飞剑所至,身心性命皆自由。这句话,我觉得很对。与你手上这壶酒水,一起白送你了。”
范大澈眼神澄澈,痛饮一口酒水,擦了擦嘴角,沉声道:“陈平安,这些话,如果是你以前与我说,我兴许就只是听得一个明白,但是未必真正听得进去,现在不一样,我懂。”
陈平安微笑道:“其实都一样,我也是吃过了大大小小的苦头,走走停停,想这想那,才走到了今天。”
范大澈沉默片刻,突然好奇问道:“与酒水一起送我的那句话,是哪位圣贤高人说的?我越琢磨,越有道理。”
陈平安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