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看低垂的捲帘,心道还是没能忍住啊。那天说得那么透彻了,她以为他会自矜身份,会重新捡起皇帝的从容,自此以后谨守人君的本分,等着她去撩拨,结果竟是她想当然了。
有时候她也琢磨不明白,怎么男人沉溺起来,比女人更癲狂。是因为地位太高,太有权势。一切尽在吾手,所以肆无忌惮吗?
无论如何,他能来,她就很高兴,鱼上鉤了,往后可就挣不脱了。
她屏息凝神,衝着车內的人福身,&ldo;臣妇,恭请圣安。
可是帘幔没有打起来,车里的人沉默了片刻,才飘出一道声线,&ldo;朕不太放心,过来瞧瞧你。生死自有天定,望你节哀,不要太过伤心。
如约復又俯身,&ldo;谢皇上垂询,父母离世,於臣妇来说犹如灭顶之灾。臣妇独自漂泊在金陵,虽然不能得父母庇佑,但有大人在,尚且知道来处。往后
往后我就是孤身一人了,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不过活一天算一天,只等时候到了,和父母家人团聚吧。
其实这话,正应了她长久以来的悲凉。以前只能藏在心里,现在借着这个契机,终於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出口了。这番话是宣泄,也是控诉,说到最后情难自抑,悲声哭泣起来。
车舆內的人见状,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抬手打起了垂帘。
她一向沉着冷静,可以很好地控制情绪,像上回手臂被余崖岸划破,他只看见她眼睫上沾染的细碎泪珠,却没有看见她的言行有半分失態。这回她掩面痛哭,他亲眼目睹了,心顿时被攥起来,才发现她的脆弱令人动容,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被她砸碎了。
他从车上下来,探出手,想去触摸她,但还未抵达就发现不妥,只好怏怏收了回来。
然后应该怎么安慰她呢,朝堂上面对臣僚,不管是厉声敲打还是软语拉拢,他都游刃有余,唯独安慰女人这方面,他实在是十分欠缺。
搜肠刮肚想了半晌,他干涩地说:&ldo;我们年岁渐长,总要面对许多分离,看开些就是了。朕还记得先帝升遐,朕悲不自胜,本想在先帝灵前守夜,先太子不准,那种想哭也找不着坟头的彷徨,更是令人痛苦。你还好,能在灵前敬香烧纸,只要尽了心,仙去的人会看见,日后在天上,也会接着保佑你的。
如约听他这么说,方从衣袖之后露出一双红红的泪眼,&ldo;先太子不准皇上守灵?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皇帝笑了笑,&ldo;不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