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密布,朔风凛冽。
严璟将兜帽扣在头上,拉紧了披风,快步朝着永寿宫走去。或许因为这天气实在是太过寒冷,又或者是因为这皇城的萧索之意已无处隐藏,一路上竟然连个宫人都没瞧见。
随行的侍卫见他突然停住脚步,不由诧异:“殿下,何事?”
严璟将头顶的兜帽掀开,仰面看着天空,轻声道:“下雪了。”
侍卫一怔,跟着他抬起头来,发现确实有雪花扑簌落下,起初的时候还不明显,慢慢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密集,以一种无法阻挡的态势而来,就仿佛,要在这转瞬之间将这大地染成一片苍茫的白色。
严璟缓缓地伸出手,由着雪花落在自己掌心,慢慢合拢手指,就好像将那雪花留住了一般,但等他再张开,却仍是一无所有。
他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轻轻摇了摇头:“走吧,变天了。”
永寿宫内是一片沉寂,连日下来,大家都清楚,就算整日守在龙榻前,御医能做的事情也已不多,因此崔峤将人都赶到了外殿,独自一人坐在龙榻旁,怀里抱着一个袖炉,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兵书。
刨除过往所有的恩怨,还有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严璟不得不说,崔峤实在是让人敬佩,哪管外面形势如何,她依然能够波澜不惊,不动如山。在这种时候还能安坐在此,静静地看书,不愧是崔家之人。
听见脚步声,崔峤微微侧目,在严璟施礼问安之后点了点头:“殿下今日来的倒早。”她目光在严璟身上微顿,而后抬眸望向窗外,“落雪了?”
严璟随手将披风解下,应声:“是,落雪了,这一会的功夫已经下的极大,母后待会回宫的时候,小心路滑。”
崔峤合上手里的书册,微垂眸,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严承,而后伸手替他拉了拉被角:“都城落雪一向不多,小时候阿嵬总会缠着我问,什么时候才到冬天,我说天冷了已是冬天了,他却要跟我争辩,没有落雪怎么算冬天。后来总算盼来了雪,他便跟符越一起去雪地里撒欢,开心的不得了。这几年他去了西北,见了无数次的落雪,也不知道再看见这样的雪,还会不会觉得稀罕。”
严璟弯了眉眼,唇畔带笑:“雪或许没有多稀罕了,但是在雪里玩的时候,应该依旧会开心。尤其,等三弟再大一些,阿嵬能陪着他一起玩,应该会和小时候一样欢喜。”
崔峤回过头来看他,而后轻轻笑了一声:“明明也是一军主帅,偏偏还是小孩心性,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