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怀煦在顾落对面坐下,说:“你若想要逃离仙都,有她相帮,确实能添一助力。”
顾落不否认自己想离开仙都,她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乌怀煦倒了一杯:“薛南初代表鳞市,想让鳞市出手,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鳞市可不管各门各派与仙都的矛盾,他们哪有钱赚就去哪,今天能看在钱的面子上给顾落提供帮助,明天也能看在钱的面子上给仙都提供逃犯线索,没多少交情的情况下,还是莫要托付信任的好。
乌怀煦却道:“你与薛南初利益一致,鳞市未必不会帮你。”
顾落抬眸:“你发现了什么?”
乌怀煦:“薛南初已经是破障巅峰,她在压制自己的修为,不让自己进阶。”
顾落:“当真?”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话是否信任,往往就体现在下意识的第一反应里。
乌怀煦蹙眉反问:“我为何要骗你?”
顾落端起自己的酒杯:“我杀过你,你为此反过来坑我一把,多正常。”
她说得磊落,乌怀煦听了也不觉得冒犯:“你说得对,但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在你。”
顾落抿了口酒,煞有介事地思索一番,点头道:“好,那我信你。”
薛南初明明可以突破目前的修为,再一次延长自己的寿数,但她没有这么做,必然是为了那对亲手养大的姐弟。
破障之上是渡劫,渡劫修士的后嗣或徒弟,都会被帝君招入仙都为质。
薛南初自己就是个爱自由爱闯荡的人,宁可死也不愿意让自己养大的两个孩子——让她故友的血脉被困于一隅,这简直太正常了,更何况那俩孩子还是鬼修,让他们进仙都,万一被识破身份,命都得丢。
顾落与许般般计划逃离仙都,何尝不是在替薛南初以及她那对鬼修双子谋出路。
顾落问乌怀煦:“那你呢?”
乌怀煦见顾落喝酒,也跟着试了一口杯中酒的滋味。清冽的甘甜在口中蔓延,他从未喝过这么甜的酒,再想想顾落这一路对甜食的偏好,想来这酒也是依着她的口味备的。
乌怀煦正思索顾落是如何踏出啄饮间,猝不及防听到一句没头没尾的询问,他下意识回道:“我什么?”
顾落喝完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第二杯:“你和我,也是利益一致吗?”
乌怀煦陷入了沉默,直到顾落喝完第二杯把酒杯放下,他还是没能给出一个回答。
杯底轻触桌面,顾落相当和善地换了个问法:“你明知道魂蝶的主人是我,即便隐瞒身份也要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本就相隔遥远的闹市喧嚣在狂风呼啸中渐渐模糊。
屋内一时没人说话,顾落也不着急,拿起筷子尝了桌上几道菜,其中一道糖醋酥肉最合她口味。
第一杯酒是顾落倒的,乌怀煦礼尚往来,执起酒壶,给自己和顾落续了杯酒,终于开口:“我曾为你算了一卦……”
顾落的玉牌突然轻震一下,亮起光芒,亮光与平时不同,是她特地为师父罗绪改的颜色。
话音被打断,顾落说了声“稍等”,先把玉牌拿起来看。
原来是罗绪看到了群聊里的内容,在为自己正名——
“为师何曾给你们乱取过名字,老四的‘思思’二字,是希望她能多思多想,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以为我们器修光有蛮力能打铁,手上功夫好就行。”
白思思直接认错,没有丝毫犹豫,态度相当诚恳:“师父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罗绪:“不过老三要没是有姓名,我还真会让他姓桑,桑树耐寒耐热耐水湿,品性坚韧,寓意多好。”
三师弟紧随其后:“师父说得对,这‘桑’字真是越看越不错。”
二师弟:“如果大师姐也没名没姓,师父打算给她取什么名字?”
罗绪:“为师当年给她想过一个名字,可惜没用上。”
“叫什么叫什么?”
顾落挑了挑眉,和师弟师妹们一同期待起了罗绪的回复。
对面的乌怀煦不知道顾落看到了什么,亲眼见证顾落的表情从好笑到好奇,最后变作愕然。
片刻后,顾落啪地一声,将玉牌反扣到桌面上,接着对上他的视线,眼底的错乱和惊愕很快被掩去,只剩下虚假的矫饰:“你刚刚说到哪了?”
乌怀煦:“我说,我为你算了一卦。”
顾落扯开一抹假笑:“卦象是什么,总不能……”
顾落想起什么,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玩笑似的问:“总不能,天道又给乌氏灵修降下启示,说我是下一任帝君吧?”
乌怀煦本也不希望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免得触动了青驰的灵感,当下便用简单的字音认可了顾落的猜测:“嗯。”
顾落面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倒扣的玉牌还在发亮,群聊里师弟师妹都在说罗绪给顾落想的名字好听。
当然也有陆栖的吐槽:“果然大师姐也逃不开排序啊。”
众人的话语之上,罗绪发出的内容,赫然是“元初”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