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知世上有因果,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也皆是果。
若是再追本溯源,那最初的谎,亦是不得不撒。
她真希望公子什么都不要再问,不问,她便不必再答,不必再说一句谎话。
公子也果真没有再问。
这一路并没有什么话,她敛气屏声,忧心忡忡,原本便未出金马门,很快便回了万福宫。
她不肯下车,那人偏要扣住她,将她带下马车。
雪仍旧在下,将适才走过的路又铺了厚厚的一层,万福宫的宫人头戴毡帽裹着棉袄奋力地清扫,她没有大氅,大抵还不如那扫雪的宫人暖和。
身边的人取下腰间大印低声命道,“召虎贲军,围了那偏殿。”
跟着的人忙接过大印压声应是,转身疾疾奔进雪里。
小七心中戚戚,怆然红了眼。
有虎贲军的地方,就有残酷的杀戮。
她跟在公子身边那么久,亲眼见虎贲军围杀公子牧,亲眼见虎贲军围杀良原君,也亲眼见虎贲军血洗了桂宫。
今日,也要亲眼见证虎贲军围杀大表哥吗?
即便今日训斥了她,逼迫了她,划伤了她,但大表哥罪不至死。
她陪伴公子杀了那么多人,以为灭了扶风便平了内乱。但内乱才歇,外祸又起,这燕宫的修罗场实在是了无尽头啊!
可小七终究不敢为沈宴初开一句口,她的求情只会使沈宴初罪不可赦。
她冻得浑身发抖,面无人色,恍恍然由着那人一路扣住她进了宫门,上了高阶,第一回来时他温柔牵引,这第二回已是攥牢她的手腕迫她前行。
风雪呛得她睁不开眼,她踉跄摔倒了一回,那冷硬的石阶磕得她膝头生疼发麻,她不敢哭,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腕间早就生了红,指腹也早就失去知觉,她满心忧惧,仓皇起身,被那人一把拉起,继而盘跚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