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久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立刻补充，“我的意思是，我就是很单纯地研究你。就像医学生对待大体老师那样的虔诚态度。”
岳则：……
你还不如不解释算了。
不过，程久的嘚瑟还是很快垮了下来，“但我出其不意地出击，还是没打过你。”
这段时间，岳则时不时会在无人时给她提供指点，偶尔也会当陪练。
但这位岳则上将是真的很难杀。
程久自认为进步挺大。但除了起源星上那回，她基本上是单方面被捶。尽管岳则的伤势其实还没好全。
包括这回，她也没能得手。
察觉到了程久的好胜心，岳则没忍住笑了笑，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我觉得你没有使出全力，不然我还是可能会输的。咳……我说的是你在纪律社干的那些事儿。”
这段时间，他也在了解程久。
看到那么多受害案例后，岳则就已经发现，程久最危险的不是她的战斗力，而是她不按套路出牌的思路。
而跟他对练的这段时间，程久表现得十分守规矩。哪怕是刚才那出其不意的偷袭，其实都算正经战术了。
程久就盯着他看。
“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点享受被我不讲武德地对待？不然为什么要特意提醒我？”
饶是以岳则的定力，听到她直白的话，也是老脸一红，回想起某人一头朝他的嘴上撞过来的画面……
“不、不是……”岳则说话都非常难得地结巴了一下。
他没那个意思。
岳则就是有防着程久出损招，结果一直都没见她动手，有点奇怪。
程久睁大眼睛，振振有词，“必要的时候，就是要不择手段地赢，但不代表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连你都误会我，我会很难过的！”
“对不起……”正直老实的岳则诚恳道歉。
虽然她的口吻完全没有伤心之意，但，万一她是那种偷偷难过的人呢？
岳则对自己的不解风情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本来就不是擅长照顾别人的情绪的人。
正处于自责状态的岳则没有察觉，程久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必要时候不择手段的赢，不代表她就是这样的人”，反过来说，“也不代表她不是这样的人”。
赢嘛，她是想赢的。并且也做好了准备。
但程久也记得岳则教她的东西：不要急着赢，与对手周旋，找到他的破绽，然后一击即中。
岳则这个对手有点难缠，他出手干脆，步步杀招，很难掌握规律。但，慢慢磨嘛。
“听说你要去环大了？”
“是的。雷蒙斯先生帮我争取了机会，我可以旁听环大所有课程。”
环大那边表示，不会耽误程久的学习。环大的机甲专业也很好。不同机甲流派的学习，有助于扩充程久的眼界。
这话是没毛病。但雷蒙斯顺势提出了要求：程久什么课都能上。不能光局限于一年级的课程。
环大肯定是有大佬的。但别以为他不知道，有几位根本没开一年级的课。既然要去交流学习，那就干脆去学精华。
环大那边答应了。
在帝军的强烈要求下，帝大没有厚此薄彼，把正风队的另一位队长莱恩借给他们了。
他们能说不满意吗？那必须不能。那就是对王子殿下不满意。
这不，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你去环大后要小心那个黄华。”岳则提醒道，“托你的福，他的职级升了，但这几天一直在请病假，他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程久是回归了普通的校园生活，但起源星上的事情造成的连锁反应，没有到此结束。
帝国的好几个重要部门，尤其是安防部，出现了很多职权变动。
有些人迫不及待地甩锅，也有人按捺不住地露马脚……帝国已经清算了一批。
但也有人借机隐藏了自己的身份，等着事情的热度彻底过去。
岳则一直冷眼旁观着，这段时间他除了养伤、给程久提供指导外，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看着局势变动，试探各方反应，也借此联系上了一些可信任的人，正在筹谋大招——将帝国内部的叛徒都挖出来，把非法实验组织彻底一网打尽。
这些信息岳则都会跟程久共享，这是他早就答应过程久的。
岳则继续说：“这个黄华有点可疑。原本我以为，他只是某个世家子弟，但这回查了一下，却发现他不是。他毫无背景、毫无资源。”
就他们目前调查的进度来看：与【寻神】组织媾和的，以旧势力为主。
他们多半已经掌握或是继承了一定的权势富贵，最需要那组织的研究成果，保证精神力等级，实现财富与权势的延续。
反过来说，寻神组织也只跟真正能提供便利的人合作。
可这位黄华老师不显山不露水，这回要不是程久的推举，升迁都轮不到他。那他是怎么跟那组织搭上线的？
如果不是那天被推举后，他差点失去表情管理，如果不是升迁后，他就开始请病假，程久都要想，这家伙是不是无辜的了。
但现在，他看起来更可疑了。
“这回我会趁机好好调查一下的。”程久摸着下巴说。
“嗯，但注意安全。你那是客场作战。”
环大甚至不在帝星。
程久挑眉，“你不会觉得，帝大一开始就是我的主场吧？”
客场主场，那不是一成不变的。
看看她自信且嘚瑟的模样，岳则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很厉害。”
“噫，你这个哄小孩的语气。”程久警惕地护住发型。
岳则莞尔，又板住脸，“没有。我很认真的。”
他的脸十分板正，但眼睛里仍然藏着温和的笑意。
“还有，正好跟你告个别。在你去环大后，我也要走了。有人开始怀疑我了。我得另寻藏身之地。”
那些人没猜到，起源星上的事情都是一个大一新生搞出来的。不管哪方，都有着诸多怀疑，但也没有怀疑到程久身上。
这是岳则期待的发展。
但他们怀疑到了岳则身上是真的。
再加上他回来后有活动痕迹，便怀疑起源星上的事情有他的手笔，并且就藏身在足够安全、不易被发现的学校。
“他们开始找我了。”
他们不太确定岳则躲在哪所学校。
帝大的嫌疑最大，那是他的母校。
但其他两校也有嫌疑。
帝军与军团关系密切。岳则就是管开拓部的，这里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环大……起源星事件，环大几乎揽下最大功劳，真的干净吗？
反正只有三校要查，范围已经够小的了。
程久他们都没想到的是，那些人的行动比想象中还要更快一点。
当天晚上，程久正在收拾去环大的行李，就听到校园警报声响起。
宿舍里的机器人管家也随之发出提醒：学校已拉响安全警报，请程久同学安心待在自己的宿舍，不要出门。
是的，有天灾人祸，不管是机器人管家还是光脑智能助手，都会给出对应的提醒。
程久也不会像初来乍到那样，感觉到地面震颤时，就紧张兮兮地跑出去了。
程久迅速打开光脑查看情况。
校园论坛上的新消息跳跃得飞快。
【有机甲战士攻破学校防御系统】
【那机甲……看起来疑似岳则上将】
其他消息基本上都是围绕这两点在讨论。
程久看得心中一冷。
她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岳则。
岳则的机甲已经损毁，还未修复。而且他的伤现在不适合驾驶机甲。
他们是想借假岳则找真岳则呢。
岳则在帝大活动，他改换穿衣打扮，掩人耳目，平时路人看到了，也不会联系到他身上。但现在，疑似岳则的人大张旗鼓地出现，路人看到有几分像岳则的人，t都得怀疑一下了。
这绝对不利于岳则隐藏。
而且还有了趁势调查学校的理由。
程久立刻切换到环大和帝军的论坛上看了一眼，很巧的是，那两所学校同样因为【疑似岳则现身】拉响了警报。
打草惊蛇。
他们在复刻程久在起源星上的战术。
因为岳则就是“失踪”状态，谁也无法证明那不是他本人。而要是正好把岳则摁住，那就正好完成栽赃陷害的闭环。
叮当一声，程久宿舍的窗户传来响动。
她迅速推开窗，就见岳则悬于窗口，双手撑着窗台。
乍一看去，两人默契的对视，还挺有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氛围。
如果这不是五楼。
如果程久的窗台没有布满碎玻璃和铁钉，差点导致岳则没有撑手的地方。
如果窗户下排没有被改装成锋利的、随时可以当成凶器的锯齿条。
现在这情况嘛，称之为“朱丽叶杀死罗密欧”或许更合适。
第37章
只能说，程久这个设计，是防小人不防君子了。
哦，她说的君子，指的是直接敲正门的人。
这也是莱恩大张旗鼓地改造宿舍给她带来的灵感。程久肯定不会大手笔地去请装修队，但她学了改机甲，材料都是现成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手就布置了一下宿舍。
但凡岳则的身手稍微差一点，他没被那些人抓到，可能就要先葬身程久的小机关上了。
岳则以前是挺寡言的，但遇到程久之后，他总感觉他有很多槽想吐。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得离开了，但学校封锁，你有办法吗？”
岳则熟悉帝大，但他不是程久这样的“现管”。
以纪律社现在的地位，是可以影响学校的一部分安防系统的。程久说她靠自己的实力将帝大变成她的主场，还真不是吹牛。
岳则可以选择防御薄弱点突围，可一旦动手，就算没抓住他，他动手留下的痕迹，会让更多人猜测他的身份，坐实一些栽赃陷害。
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这就是他来找程久的原因。
程久点头。
那些人不知道她就是出主意的那个，只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招数对岳则。
但程久希望他们知道：不教学费就偷师，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她又张望了一下，“有没有人在追你？”
“没有。我没被人发现。”
程久就给他报了好几个宿舍号，“那现在，你也去这些宿舍的窗台上晃一圈。不要让人看清是你，但最好让人发现有人。”
岳则懂她的意思。
夜色掩盖，其实最方便做这种事情。
宿舍里亮着灯，宿舍外光线偏暗。要看清他的脸，没那么容易。就是得速度快一点，不能让人反应过来，拍到清晰的照片。
岳则不清楚程久让他这么做的意图。
但更久之前，他就已经与程久形成了可以托付后背的信任关系（虽然那时候有迫于无奈的成分）。所以，时间紧迫，他就没有多问。
在岳则投入茫茫夜色前，程久又补充了一句，“这里面可是有女生宿舍的哦，爬窗台可以，不要乱看。”
虽然人人都说岳则人品贵重。但他爬宿舍窗台爬得这么熟练，程久还是得提醒一下。
想了想，程久觉得，男同学的权益也要重视一下，“男生宿舍也别随意偷看哦。”
程久的语气是挺正常的，但配合她拨弄窗台“小零件”的动作，细碎清脆的碰撞声，莫名给人一种凉意。
岳则：……
很难想象他在程久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算了，这种事情不能深想。
岳则按照程久的要求，跃向了其他宿舍。
程久就敞开着窗户，坐回椅子上，继续刷光脑。
没过一会儿，外面隐隐绰绰有了响动。像是有人在喊，但听不真切。
很快，校园论坛上出现了新消息：
【坐标宿舍楼，外面好像有个人影飘过，难道真的是岳则上将？】
【我也看到了，宿舍号XXX附近是吗】
【突然感觉有点可怕……】
会在宿舍区乱窜的人影，怎么想都不像是好人吧？
程久笑了笑。
她给岳则报的宿舍号，住着的都是一些论坛达人，有几个还是她在记者团的同学。
学校出了这种大八卦，他们绝对十分关注。如果有线索，他们一定会爆料到校内论坛上。
程久担心有些人不在宿舍，所以特意让岳则多晃几个宿舍。
好些个同学都看到了，这样的可信度才更高，不是么？
程久相信，搞出了这些大动静的人，必然监控着学校内的消息渠道。
抢在学校内部的安防队伍前抓到岳则，才符合他们的最大利益。
既然这样……
程久也回了一条帖子，不过用的是纪律社的账号回的：不管窗外的黑影是谁，都值得警惕，我们纪律社绝对不会放过！
回完帖子后，程久便给纪律社的队友们发去消息，在宿舍楼这边集结。
这帖子一出，大家一水儿的回复竟然是：突然安心了不少。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换做他们被程久查的时候，那是有点怕的。但由她对外，谁遇到谁倒霉，那安全感必须拉满。
程久走到窗口，沉吟片刻，迅速将碎玻璃钉子收了起来，这东西可以破普通人的防，破不了机甲的防。
然后，她放了一盆猩红色的颜料上去。这是机甲涂料。就算是在黑夜里，也会发出莹莹亮光。
等了一会儿，那黑影重新掠了过来。这回，程久伸手一拉，将完成任务的岳则拖了进来。
虽然窗台上的“装备”换了，但以岳则的身手，又有程久的辅助，一点儿都没沾上颜料。
程久立刻拉上了窗，并关了灯，室内一片昏暗。
“可是有人过来了……”岳则有点担心。
他之前过来，没被跟踪。但他刚才搞出的动静，显然吸引了一些人过来。他怕给程久带来麻烦。
程久嘘了一声，将光脑屏幕对向岳则，那是她给岳则规划的离校路线。
很快，虚拟屏的亮光也消退在黑暗中。
不过程久相信岳则的记忆力，她知道他肯定记住了。
可能是两人的距离有点近，可能是周围环境太过安静。他们可以听到彼此有力的心跳与清浅的呼吸。
但谁都没有开口。
因为，危险正在迫近。有人攀上了程久的窗台，没有放平的颜料叮哐一声，不知道砸在什么东西上。
“淦！”
咒骂声离得很近。
岳则下意识握住了武器，随时准备给出致命一击。
虽然在黑暗中，他没有视野，但岳则已经在脑海中模拟出了对方的行动路线。
与之前在起源星的民居外面蹲守他的程久相比，这个人的破绽太多了。哪怕岳则现在没有机甲，也照样能对付他。
但就在这时，程久那略带凉意的手压住了他的手，按住了他的蓄势待发。
还没有到动手的时候。
而且岳则不能出手。
因为紧张，两人的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程久故意用发光涂料把人吸引过来，但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他可能直接闯入，也可能打消疑虑……这中间会有一个误差范围，需要她随机应变。
外面的人似乎没发现岳则躲了进来，骂骂咧咧着远去了。
过了一会儿，程久将岳则往角落里一推，然后主动打开了窗户。
本来去查探其他宿舍了的机甲战士当即察觉到了响动，马上回头。
没有人冒头，唯有黑洞洞的窗户敞着，似乎也没啥问题……
但那机甲战士几乎不作他想，第一反应便是扑向那窗台！
这件宿舍的嫌疑太大了！
引人注目的荧光，像是传递什么信息；在他离开后又马上打开的窗户，好像有人要逃走，偏偏没看到人。
就在他即将冲进宿舍时，窗户却毫无预兆的咔嚓一声关上，但因为他卡在那儿，窗户与机甲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那突兀的卡壳声，让他愣了一下。
因为讲道理，就算窗户突然关上，也不至于能卡住他的机甲。
然后，那机甲战士就发现了窗户下排那锃亮的锯齿……
他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哪个正常人会在宿舍的窗户上安这个啊！
那应该是用于制造机甲外壳的金属，当然，一层金属外壳跟有着核心驱动的机甲不能比。锋利的锯齿在机甲的巨力下还是只能扭曲，最多给外表涂层留下一些划痕。
但那是一整排锯齿，要是某一小片不小心卡入某个机甲的缝隙中，那也很麻烦……
“该死！”那t人咒骂一声，突然吹响了哨声。
他在呼叫增援，防止岳则跑掉。
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机械臂如摧枯拉朽一般，将那金属锯条扯下来，扭成一团。
但这时，前方一股劲风袭来。一把椅子哐啷一下，朝他的面门砸了过来。
他躲都不躲，径自跃进宿舍，任由那毫无威胁力的椅子砸了过来。他的脑袋只是轻微的晃了晃。
对普通人来讲可怕的伤害，对机甲来说不过如此。但很快，他脸色骤变，因为那椅子上用胶水粘着不少碎玻璃和钉子，没有破机甲的防，却正好破坏了机甲的夜视功能。
那家伙……
男人随即露出了狞笑，不会真把自己当成算无遗策的人了吧？
她跑不掉了！
哪怕已经没入黑暗，他也照样从刚才的视野中看清了程久的动向。
嗖的一下，那机甲跃至程久的身前，无视了她的反抗，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按在了墙壁上，“说！你是谁！人在哪里！”
警报声大作。
那是程久光脑发出的声音。
那机甲战士没看到，此时他手中待宰的猎物，嘴角竟然向上扬起。
程久破坏他的夜视能力，可不是为了防止他发现自己。她是担心机甲的全视野，发现屋子里的另外一人。
只有这样，岳则的离开路线才完美！
她吸引全部火力，岳则趁机离开！
本来就没有被锁紧的宿舍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程久早就通知了纪律社成员在宿舍楼集结。程久拉响的警报更是直接将他们吸引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莱恩睚眦欲裂，机甲瞬间覆盖全身，一脚朝那男人飞踹过去。
“程久，上机甲！所有责任我来扛！”
宿舍显然不属于他们这些新手可以随便使用机甲的区域。造成区域破坏的，情节更重。
但被罚和遇险之间，如何选择，那根本不需要考虑！
对方使用了机甲还下杀手。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事后要罚，也得考虑紧急避险与正当防卫的事由。
程久扶着墙，喘了两口气，又干咳了两声，她还没忘记指挥同学，“录好视频。”
甭管她本质上是什么样的人，在程序上，那必须不能让人挑出毛病。
然后，程久也启动了机甲，迅速与莱恩实现包抄。
莱恩有意想将人引到外面的空旷区去。但没成功。
因为程久没有这个意思。
莱恩诧异地看向程久，感觉他跟程久的配合太不默契了。
他有心想要提醒。
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莱恩又像是懂了什么，嘴角抽搐了两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是的，程久的房间已经一地狼藉。以莱恩对程久的了解，这家伙怕不是考虑好了“理赔事项”。
莱恩是不屑于搞啥碰瓷的。
他觉得这不符合一个机甲战士的精神与品格。
但这种时候，他能有啥办法？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遇到程久，算他倒霉。
莱恩和程久或许还算不上成熟的机甲战士，但两人都是这一届的佼佼者，再加上有着视野和主场优势，那家伙怎么可能比得过？
程久看情况差不多了，与莱恩合力摁住了他，对录像中的众人喊道，“我们抓住了冒充岳则上将、偷看女生宿舍的变态了！”
动静搞得太大了，此时这条走廊上的人越聚越多。校园记者团都已经就位。
不只有看热闹的学生。学校自己的安防队来了，跟那个机甲战士一伙的搜查队也来了，他们听到了队友的哨声来的。
看到队友被摁倒在地，他们本来想立刻支援过去、要求程久放人的，但程久的话一出来，他们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冒充岳则上将】
【偷窥女生宿舍的变态】
这黑锅哐哐的砸下来，谁能承受得住？
他们现在反而不方便出面了。
起码得等他们的队友自辩一下。
那人也被黑锅砸得有些头晕目眩，缓了一会儿，才愤怒道：“我没有冒充岳则上将！我也不是变态！”
“哦是吗？可据我所知，校园警报因为发现疑似岳则上将的人触响，学校论坛也在说，宿舍楼有疑似岳则上将的人闪现……你是想说，一直都是别人看错误会了？”
他们要用一个假岳则抓真岳则。
那程久就要用一个假岳则，继续帮他们抓一个假的。
其实前后两次的“疑似岳则上将”根本不是一回事。
第一次，是那些人布控学校找的借口，他们得让大家相信：【岳则在帝大】。但进学校之后，那个假岳则很可能已经没再扮演了。他们真正想抓的是真人。
第二次，程久就利用大家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出现可疑人士，不需要她推波助澜，他们自己会往岳则身上猜。制造岳则现身的新闻，让【疑似岳则在宿舍楼】这个观念深入人心。
两次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甚至第一次现身的假岳则都不一定是被抓的这个人。
但【疑似岳则的人】被抓了，大家还是会下意识认为是同一个。
人抓到了，那外人就没理由继续干涉学校内部的安防了。
当然，程久也不能随便怼着个搜查队的人就冲上去抓。
那样只会坑死自己。
她要抓的是可疑人士，并且要有足够正当的理由。
她借论坛让他们关注到宿舍楼这儿。他们想要掩人耳目，比学校自己的人先抓到岳则，所以才会出现鬼鬼祟祟、单人行动的情况。
而程久也已经在校内论坛说了纪律社将采取行动的事情了。
被抓的那人脑子嗡嗡的。他还没有把全盘考虑好，也不知道程久的那些算计，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坐实身上的罪名。
“不、我不是……”
他也不傻，很快找到了关键节点，“我是安防部的人，就是来查可疑人士的！我也是看到论坛上说这边有疑似岳则的人出没，才过来的！论坛上说的黑影不是我！”
听到这里，搜查队的就恰到好处地出来为他作证，“是的，他是我们的队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程久就问：“那你抓到黑影了吗？”
显然没有。
那问题就来了：就连学生都能看到的黑影，为什么身为机甲战士的他什么都没发现？
而且，程久很遗憾地一摊手，“说到可疑黑影，我只抓到了你，没有抓到别人。”
莱恩冷冷道：“这家伙贼喊捉贼呢！抓黑影？不，我只看到了他对无辜学生出手！”
他看都不看那家伙，只盯着搜查队队长问：“这似乎不是你们安防部第一次出岔子了吧？”
“等一下！我是被陷害的！是她坑我！”那个被抓的人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指向程久。
“证据呢？”
“我是被那发光的涂料吸引过来的。以为有什么线索，却不小心打翻了。我以为我找错了线索，正要离开，却发现那窗户再次打开，但里面黑漆漆的，不见任何动静。我以为有问题，迅速折返。她就突然对我动手。你们看这窗户的机关……这一桩桩一件件，是普通学生会干的事情吗？”
莱恩冷声道：“她确实不是普通学生，她是机甲专业的班长，有机甲涂料不是很正常吗？我宿舍也有。”
“你宿舍有，也不会放在窗台上吧？”
程久淡定摆摆手，示意莱恩暂时不用为她争辩，“涂料是我故意放的。因为我想抓宿舍黑影，我还把大家都喊过来了。”
为什么宿舍黑漆漆的，还不吭声？
因为她本来就在准备抓人。
“至于窗户的布置……唉，没办法，我这个人没有安全感，早就改成这样了。这个我是有记录的。没有针对谁。我只是图个心安，没想到真用上了。”
众人沉默。
见过没安全感的。没见过用这种方式弥补安全感的。
只能说：不愧是程久！
搜查队那边的人笑着打圆场道：“那这回可能真的是误会了，其实你们两个都是为了抓黑影，结果都误认为对方有问题。这才出了这样的事故。”
但事情推至这一步，程久又怎么可能让人跑掉？
她摇头，“不，这不是误会。他身上还沾着这么多颜料呢。”
“不是已经说了吗？他以为你这个宿舍有问题，所以过来看，结果不小心打翻了。”对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程久平静道：“对。按照他的说法，他不是在各个宿舍窗外乱晃的黑影。他发现我的宿舍没问题后，就准备离开了。那么，t这个颜料，不会沾到其他宿舍那儿去，对吧？”
被抓的男人勃然色变。
但同学们可不管他。
校园记者迅速绕到外墙上看了，有几间宿舍外墙、窗台面上，还有点点荧光。
打翻颜料后，这个机甲战士当然不是马上离开宿舍楼。
虽然没找到黑影，但论坛消息说岳则在这儿徘徊，他总得找到岳则在这里徘徊的原因。可能是与他接应的人，可能是一些传递消息的方式。
所以，那鲜活的颜料，就沾在了其他地方。
男人冒出了冷汗。
他自称徘徊的人不是他，他没有那么做，但事实证明，他这么做了。
一个谎言被拆穿，那么他之前说的话很可能都会被打为谎言。
因为，在正常立场下，他不需要撒谎。
那别人就会思考：为什么要撒谎？因为没有真正的岳则。
一切都是他们搜查队自导自演，来帝大搞事来了。
——这种话双方都不会说出来，那太破坏关系，相当于撕破脸了。但大家心知肚明。
而那个机甲战士也没办法解释：他鬼鬼祟祟，是因为他们想要背着帝大，自己偷偷先把人拿下。
“我、我是为了追查那个黑影……”
“但你不是没看到吗？现在又要说看到了？”莱恩立刻质问，“没看到，但又觉得这几个宿舍可疑是吗？”
“可是按照程序，除非情况紧急，否则你应该走宿舍正门，让我们配合调查。我们很乐意。校方也已经很配合了。还是你们觉得，你们出马，可以无视所有程序与规则？”
如果搜查队能找到一点成果，如果那人没被抓个正着……他们都有话好说。
但，事情偏偏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沉默，令人尴尬的沉默。
郑校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面色不虞，“队长，不好意思了，咱们另外找一个地方，为这场闹剧收场吧。”
事情闹成这样，封锁和搜查肯定没办法继续了，只能草草收场。
当然，校方应该不会撕破脸，毕竟他们这边除了抓了一个“不守规矩”的人之外，也没有太多的证据。仅靠怀疑是不够的。
他们可能会就此争取福利。这个就要看到时候怎么谈了。
这时候，有个女生端着一盆馊水过来，哗啦一下泼在那被抓的男人身上。
“以正义之名，行变态之举。呵呵，败类！”女生对他竖了个中指。
在帝大上学的，多少有一点政治素养。
她知道，这次的事情真要闹开不太现实，校方会与安防部交涉，争取一些利益。然后这次行动多半以误会告终。这个搜查小队很可能全身而退。
但这家伙，别想逃脱！
这个【变态】之名安上，他躲不掉，别人也不会帮他躲！
果然，他的队友都挪开了视线，没有为他开脱。其实把这一切都归为他的个人行为，对安防部接下来的谈判更有利。
程久看得都想鼓掌了。
这一盆叫【变态】的馊水，是神来之笔。
这个机甲战士被祭天了，下次行动时，其他人也会考虑一下：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程久是很想这么做的。但她已经做得够多的了，有些事情，反而不方便了。
好在帝大不缺聪明人。
见众人要走，程久立刻道：“等等，我的宿舍被打烂了……”
她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我的爸爸妈妈，供我上学很不容易。我很努力地读书，就为了赚点奖学金。我只有这些家当……”
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赔、我们一定赔！”
……
一天后，看到账单的队长霍然起身，“她这是敲诈勒索！”
这里面有众多机甲配件，价格一下子就拉上去了，比给程久翻新宿舍还贵。
不是说平民家庭，上学不易吗？她哪来这么多机甲配件？
部下一脸为难，“可是队长，当时录下的视频中，确实有这些损坏物品。我们也都一一确认了的。”
为啥程久会有这么多机甲配件？
原因就是：她捡垃圾啊！
连她现在的机甲，那些配件都是废弃机甲中拼拼凑凑出来的。
有些是真的连用都不能用了，但不妨碍她带回来研究研究。
但安防部那边？你凭什么假定它原来就是坏的。反正大家只知道，在机甲战士闯入她宿舍后，那些东西确实坏了。
程久哼着歌，心情愉悦。
这就是收学费的感觉吗？
很快乐。
更快乐的是，她又赚钱了。
而且还是程久自己都没预料到的赚钱方式：搞装修。
经此一事，她提高宿舍安全感的方式在校内论坛上火了。
虽然离谱，但确实很让人安心。
帝大是很安全，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那么丧心病狂的家伙出现？
有认识程久的就问能不能也帮忙整一个，可以付钱。
程久多惨啊，求学之路太不容易了，帝大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同学，让她赚点也是心甘情愿的。
程久一看论坛，发现需求还挺旺盛。
机甲专业的人不多。但其他专业有人啊！而且战斗力多半不如机甲专业，反而最需要这种“安全感”。
她就干脆去联系装修队了。她出设计，他们干活。毕竟她没太多时间，不可能真的去干装修，而且她马上就要出发去环大了。
当然，设计不是完全照搬程久宿舍，还可以根据同学的需求与特点，完成个性化设计。主打一分钱一分货。
除掉奖学金、报损（碰瓷）赚来的钱，这似乎更像是她凭“实力”赚到的第一桶金。
这让程久忍不住陷入沉思：其实她努力学机甲，还以为可以先靠机甲赚钱来着。
怎么感觉技能点歪了？
第38章
程久前往环大，受到帝大同学的热情相送。
哈哈，她去祸害别的学校啦~
啊，感觉空气中充斥着自由的气息~
咳，其实就算程久和莱恩走了，立起来的规矩也不会马上松散掉。但她在不在，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搭上前往环大所在的A10星的星舰，程久看着一脸欢喜的同学们，自我反思了一秒：她这个人缘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程久就放过了自己：不是她的错，错的是同学的爱，消失得太快。
昨天晚上还信誓旦旦地说她让人很有安全感来着！
于是，程久微微一笑，对大家招了招手，不小心说出了反派的台词，“我还会回来的！”
看着星舰离港，刚才还一脸欢喜的同学，又变得有点怅然若失了。
“虽然被她盯上，会比较倒霉，但我还是觉得，有她在挺好的。昨天晚上那种情况，如果不是她，我们根本抓不住那个黑影吧？只能被安防部耍得团团转。”
“嘘，这话千万别当着她的面说。她会膨胀的！”
话是这么说，但对于“幸好她在”这点，大部分人都很赞同。
那个在各个宿舍外面窥伺的家伙穿着机甲，如果没能把他拉进宿舍来，转眼就可能被跑掉。
而一旦没能抓个现行、找到把柄，以他安防部的身份，根本没办法给他定罪，人家多的是借口。
就连校方，不也只能配合安防部巡查和封锁么？
“但安防部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搞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可能真的想找人……可能只是想打击报复……”
“打击报复？”
“你不知道吗？起源星上的事情是三校新生研学时发现的。然后也发现了安防部叛徒。这段时间，安防部丢了很大的脸，有很多人因此出现工作调动。有些人肯定想拉我们一起下水。”
“淦！这也太歹毒了吧？只把那个人打成变态，太便宜他了！”
按照这个思路推测的话，如果他没被抓住，做出的事情很可能会比【偷窥】可怕很多。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合情合理地给帝大泼脏水。
继续按照这个思路想的话……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段时间纪律社的行动，也算是保护了我们呢？”
如果安防部要搞帝大，肯定也会找帝大本身的把柄。
但纪律社搞了这么一通，校内的风气前所未有的正，没能找到把柄，他们干脆自己动手了？
这么一想，哪怕是之前被程久坑过的人，心中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
比起丢脸丢到所有人面前去，那他们肯定宁愿那只是学校内部的“矛盾”。
“大家不要想太多哈。我就是随便一猜，你们也就随便一听。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安防部真的很单纯，就是被某个成员坑了呢？”
对于这种“概不负责”的特别声明t，大家理解地笑了笑。
至于相信哪种可能，只能说……帝大的傻白甜很少。
据他们所知，其他两校也莫名其妙地出现所谓的疑似岳则上将的人呢，难道也是巧合吗？
那两所学校没有程久，没抓住安防部的把柄，但因为帝大这边反应过来了，给环大和帝军通了气，那两边的巡查自然也都不了了之了。
反正甭管其他事情咋样，就安防部这事儿，她做得很漂亮。
她说要抓到人，还真就说到做到！
“呜呜呜，突然不想程姐走了……”有同学下意识带上了敬称。
“可拉倒吧，刚才你欢呼得最热烈。我觉得，她去祸害一下其他学校挺好的。正好让别人见识一下咱们学校学生的厉害。”
“有理！”
与此同时，程久搭乘的星舰已经进入浩瀚星空。
她站在舷窗前，广袤而深邃的宇宙便展现在她面前。
虽然这已经不是程久第一次搭乘星舰，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但每一次，她都会感到震撼。
这个世界的人们通常会说，他们已经征服了星辰大海。
但在这个视角中，程久总能感觉，她才是被征服的那个。
但这种被征服产生的不是绝望感，而是好奇心与探索的热情。
“果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程久回过头，徐云弈医生正好将一杯果汁递到她面前。
徐云弈今天没穿制服，一身偏休闲的衬衣配牛仔裤，袖口挽起一点，露出有力的小臂。他连眼镜都没戴，与之前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差别有点大。
程久接过果汁，有点惊讶，“咦，徐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年假，去A10星度个假，好巧，正好遇上了。这期间你就不用喊我徐医生了。”徐云弈一本正经地说。
程久保持微笑，她表情的意思就是：你编，我静静地看着你编。
“咳……环大之行，未必有那么顺利。你不想让自己太出挑，但两次都是你……有些人做事，不一定讲逻辑。”
程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布局者，就是一个普通的被卷入其中的人，与遗迹、岳则都毫无关系。
她的逻辑能说服大部分人。某些高层当然没必要对她这个没啥关联的人下手，节外生枝。
但像黄华这种直接被她坑了的人会怎么想？
哪怕他没怀疑程久，也不影响他进行打击报复。
徐云弈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评价程久和岳则的第二次行动。
当时是紧急封锁，结果岳则直接就去找程久了。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信任程久，还是该说他不怕给程久带去麻烦。
至少以徐云弈的视角来说，他就是给程久带去了麻烦。
程久在用自己身陷险境，将岳则置换出来。
如果莱恩等纪律社的人来得没那么快呢……
但理智告诉徐云弈，他不能说这些话。
一来，程久不是害怕麻烦的人。他说这些没用。
二来，他现在也是岳则小团体中的人，搅和岳则与程久的关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不该在公事中掺有私心。他提醒自己。
于是，徐云弈只是说：“你不用一个人冒险，我就是你的后盾。在你有需要时，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程久是交流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佬，不可能配个团队随她一起访问。哪怕是莱恩去学校，也不可能随身携带一个自己的医疗团队。
但徐云弈也不是跟着程久一起去的，他只是去度假而已。
这能叫耍大牌吗？这只能叫“好巧”。
程久嘿嘿一笑，给他碰了碰杯，“那就谢谢徐医生啦！”
“刚刚说你现在不用喊我徐医生是认真的，因为名义上我在度假。”
徐云弈没有直视程久，反倒盯着杯子看，像是想把杯子盯出一朵花来。
但程久是多善解人意的人啊！
她以前又不是没带过队！
徐云弈屡次说度假的事情，程久就懂了。
“好的，徐云弈，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程久伸手拍拍他的肩。
徐云弈都还没从程久的称呼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她继续说，“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攒这么多年假不容易。你该休息休息，该去玩去玩。”
“虽然A10星不是热门度假星球，但购物区挺多，可逛性很高！有事我会提前喊你，尽量避免意外。”
那种别人玩玩一半，就喊人家停下来处理工作的缺德事儿，程久是会极力避免的。
徐云弈：……
他也不盯着杯子瞧了，也好意思跟程久对视了。
徐云弈这反应让程久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她眨眨眼，给他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你可真是太懂了。
徐云弈咽下了心里的老槽。
程久愉快地就要跟徐云弈为他们的默契干杯，但被他默默躲过了杯子。
程久不解。
徐云弈心中轻叹一声。
但很快，他就顺着程久的话说了下去，“有紧急情况也没关系，我随时都可以待命。不过，如果真出现了那种情况，作为补偿，你陪我逛个街？”
程久没有爽快地答应。
她像是洞察了他的目的。在考虑如何拒绝。
徐云弈正准备主动退一步，就见她有点纠结地用大拇指抠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说：“虽然我最近薅到了一点羊毛，但毛不是特别长，就只有一丢丢……”
程久的思路很清晰，为什么徐云弈想要的补偿是她陪着逛街呢？因为他需要一个买单的人。
以前程久没少给纸片人老公氪金买皮肤，所以现在给徐云弈这位变成真人的“前夫”氪一点，也不是不舍得。
可是！变成真人的徐云弈自己比她有钱啊！他的背景也不再是纸片人的“设定”了。
老惦记着她刚赚来的三瓜俩枣，你好意思吗！
不是程久不舍得给“自己人”好处，实在是本次行动的真正出资人应该是岳则。没有她自掏腰包的道理。
徐云弈扶额，“算了。”
他也不敢想，自己在程久心中究竟是个啥形象。
“我不是喊你买单的，就是……”
徐云弈想说，程久的审美比较好，正好帮他参谋一下。但想到程久的机甲，“审美好”这种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他果断换了个托词，“一个人逛街太无聊。我在A10星没有熟人。”
“嗨呀，原来是这样，那包在我身上了。”
这回，两人终于愉快地碰了杯。
几日后，被环大同学簇拥着逛街徐云弈，只想一巴掌拍死现在“愉快”的自己。
第39章
此时，在星舰上的徐云弈当然无法预料未来的事情。
他和程久达成一致，便一齐看向舷窗外。
星舰在空间隧道中无声跃迁。
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就从无边的黑暗进入另一幅奇景中。不知道多少光年外的超新星爆、炸，形成了绚丽的星云。
“你知道我看到这样的场景，想到的是什么吗？宇宙自由而浪漫，可人身上都是枷锁。”徐云弈突然说。
程久忽地抬头看向徐云弈。
不是他的话有什么问题。而是她突然想起来，这是游戏中徐云弈这条线的名场面。
徐云弈与女主共同站在舷窗前，背景就是一场独属于宇宙的“烟花”。
当时，徐云弈就与女主说了这样的话。
他所说的枷锁，是他的身份，是他想要的东西，是他自己的手段……
女主说：“没关系，我相信你有一天能放下那一切的。我等你。”
她本来就是与世无争的性格，是远离阴谋诡计的净土。
徐云弈与她对视，眼神温柔，“好。”
两人一起露出笑容。
因为程久不按剧情线走，进入了名场面，她都差点没意识到。原剧情中两人乘坐的星舰，绝对不是今天这一趟就是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她乱崩的剧情线，总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回归。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将此称为一种“命运的安排”。
哲学家们最容易陷入思考的问题可能是：
我所在的世界，真的是真实的世界吗？
我这个人，又是真实存在的吗？
否则，为什么会像提线木偶一样，努力挣扎，又回到原点？
但程久不是哲学家。
她想了想，跟徐云弈说：“可是我觉得，是我身上的枷锁，给了我想要的自由。”
或许被她崩掉的剧情，会以各种形式回归原点。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确定，她是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很遗憾，程久不是原设定中那种与世无争的性格。
她当然不可能劝徐云弈放下种种，回归心t灵的安宁。
因为她自己就是要钱、要权、要名利的人。论手段，她可能不比徐云弈干净。但她觉得，她的心灵挺安宁的。
“你觉得自己不够自由，可能只是你爬得还不够高。你念头不够通达，可能只是你讨厌的人还在你眼前晃荡。”
程久给他传授自己朴素的价值观。但这话，其实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然后，程久又对徐云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老徐，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这根本不像是男女主的浪漫会面。倒像是两个坏人头子的邪恶碰头会。
徐云弈愣了一下，随即莞尔，“受教了。”
吃饱喝足，又看了会儿风景，程久就躺在半敞开式的休息舱休息了，看起来十分惬意。
刚来帝星时，程久搭乘的还是星舰的最便宜舱室。坐在位置上时，总有点束手束脚的。
而现在，不说她能拥有自己的私人豪华星舰（这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涉及到私人港口管理，比飞行器停泊麻烦），但升个舱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不需要程久本人掏钱。交流生的基础费用全部由学校承包，包括这种舱位的星舰车票。
程久看似在懒洋洋地闭目养神，实际是在心中呼唤系统。
“系统？你还在吗？”
她感觉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系统的上蹿下跳了。
她跟男主们互动时，系统不吭声，遇到名场面了，它也不吭声。
虽然有时候程久乐得清净，但她也有点习惯系统的吵闹了。
而且，刚刚她也产生了一点人生感悟，正好跟它聊聊接下来的规划。
很快，系统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这回，它的语调与以往都不太一样，懒洋洋中又带着嘚瑟，“怎么了，宿主？”
一副时间非常宝贵，有话快说的模样。
与之前那个恨不得手动帮程久和男主们贴贴的系统判若两统。
但程久敏锐地察觉到，这系统似乎很有分享欲，于是她就问，“系统，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有程久的捧场，系统果然打开了话匣子，“哼哼，本系统现在已经是优秀系统了。”
在程久的懵逼中，几段小视频在她脑海中展现：
【莱恩线】
初遇时傲慢的睥睨；成为邻居后，看到她衣冠不整，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在专业课上，一次次的眼神交错。
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握住了程久的手，然后被突然壁咚……
等两人从训练场出来，程久摸摸莱恩的金毛，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云弈线】
他一次次地为她诊疗、敷药。指腹摩擦她的肌肤、唇角。
“我觉得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在一个特别亲近的距离中，程久告诉徐云弈。
再次见面，他没有戴眼镜……
“你可以陪我逛个街吗？”徐云弈向程久发出邀请。
“包在我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对视中是满满的默契。
【岳则线】
初遇时猝不及防的亲吻，放大的瞳孔，加速的心跳……
他教她训练，肢体接触、眼神碰撞，仿佛有爱的火花冒出。
直到在黑暗中，他们的心跳加速，她按着他的手，“你愿意信任我吗？”
“我愿意。”
……
原来，这系统发现程久这宿主真的靠不住之后，痛定思痛，反向考虑起了程久之前给它提供的那些“升职加薪”小技巧。
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
于是，就有了这些让程久目瞪口呆的小视频。
“这里面的人绝对不是我，对吧？”
“不，这就是宿主。本系统无法【捏造】。只能如实陈述。”
“不不不，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准确的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程久难得地有些语无伦次了，因为她看着这些小视频，都感觉自己跟莱恩他们有点不清不楚的。
但天地良心，事情跟小视频中完全不一样！
她跟莱恩的眼神交错？完全没有吧！
那是在上课！
她眼睛里闪烁着的是对知识的渴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徐云弈换装是因为我……但他是去度假才换装的啊！”
“跟岳则就更扯淡了，心跳加速是因为情况紧急！遇到生死危机了你不会心跳加速？”
这小视频剪的，好像他们下一秒就要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可但凡多剪一秒就得露馅！
“不好意思，宿主，本系统的心跳是不会加速的。”
系统发出了猖狂的笑声。
就算宿主是一滩烂泥也无所谓，系统自会出手。
抠糖！狠狠抠糖！
什么PPT大法？那种冷冰冰的东西，根本无法体现感情的微妙变化。
果然还是得靠真实的影像啊！
系统这段时间没吱声，就是因为它在闷头苦干。
别说是程久这种会跟男主们有交集的宿主。哪怕是一块木头，它也会想办法整得眼神缱绻，气氛微妙。
它已经是个可以踹开宿主单干的成熟系统了，并且已经换成了统界标杆。
程久：……
完蛋，感觉不小心把这个系统完全给带歪了。
程久有一丢丢心虚。
对于这种情况，她感觉她有一部分责任。
但这时，系统豪气地说：“宿主，你就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我现在明白了，与其辅佐你，不如我行我自己上。”
程久立刻将那点心虚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就像一个奸臣，不假思索地拍起系统大爷的马屁，好话哐哐哐地砸过去，什么英明神武啦，什么合该如此啦，什么统界霸主啦……
将恋爱脑系统砸的晕头转向。
这可是这个系统第一次主动交还自由，那还有啥好说的？当然是赶紧接住啊！
至于这系统跳得老高，会不会有什么隐患，那等后面再慢慢描补吧。
星舰抵达A10星，徐云弈给程久留了地址，两人便分头行动了。
不是徐云弈不想送程久。而是环大那边已经有人来接她了。
程久刚去帝星那会儿，得自己查去帝大的路线、手续等等。
虽然同样是初来乍到，但两次的情况又有了差别。之前是真的人生地不熟，但这回，卡尔他们不都是程久认识的人么？
早在起源星，他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现在更是主动请缨来接她。
都是同届机甲专业的同学，不出意外的话，程久大部分时候要跟他们一起上课。
“程姐，你这行李也太少了，是不是在帝大过得不好？要不你干脆来我们环大呗，相信我，我们学校的待遇嘎嘎好。”
有同学一边帮程久拿行李，一边茶言茶语。
接程久他们当然是真心诚意的，不过学校高层也跟他们聊过，能把程久留下，那自然最好。
卡尔干咳了一声，扫了对方一眼：人家才刚来，不要太心急了。
A10星虽然没有帝星到王宫、议会大厦等标志性建筑，但繁华程度不输帝星，商贸尤为繁荣。
“休息时间你想去哪里逛逛都可以，吃喝玩乐，种类丰富，这边我们很熟，到时候我们陪你去。”
有些街区甚至就是他们家的资产，或者是他们朋友家的资产。
“啊，我正好有个朋友……”
“没问题啊！肯定让他把度假体验拉满，一分冤枉钱都不让他花。”
环大同学当即热情表示。
要不是程久那朋友已经找好了住处，卡尔都要请徐云弈去自家住了。
环大的风格就与A10星类似。少了点帝大最显眼的那种金色庄严的装饰品，好像要更低调些。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那看似低调的石头基底，不是一般的大理石，是贵价矿石；
金属雕像没有用真金，但用的是更贵的可以做机甲外壳的金属。要知道，程久也就是用点废弃边角料安窗户的框架，但环大造的是整个雕像，他们也不止一个雕像……
如果说帝大主打贵，那环大就主打一个富。
程久忍不住发出穷人的慨叹，“学校不怕被人路过掰两块吗？”
卡尔等同学的目光刷刷刷地扫射过来。
程久立刻干咳了一声，义正辞严地表示，“我不是说我要掰两块。我是为学校担心。”
以前卡尔等同学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因为没实力的人带不走，有实力的要面子，不会干这种事情。但如果出现了一个有实力又不要脸的……
众同学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们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以前他们挺自豪于环大的建筑风格。自成特色，自带豪气，也不输给帝大或帝军。
他们听着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发出“哇塞”的感慨时，总是心里暗爽。
但现在，他们突t然觉得，其实学校没必要搞这种面子工程，这不是招人惦记么？
某些人发出的“哇塞”，总是让人心中不安。
程久感觉太冤枉了。环大同学对她有误解啊！
她是什么坏人吗？
那必须不是。
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很讲规矩的人，破坏公物的事情，她是不会干的。
环大豪富，薅羊毛的机会多的是。她做事光明正大，又何必偷鸡摸狗？
就这么说吧，程久手中的钱和资源，全都是过了明路的。
这些小同学对她认知和心态都要再历练历练啊。
程久微笑着拍了拍卡尔等人的肩，让他们把心安回肚子里。
至于有没有起到安慰效果，那就不好说了。
程久的宿舍早就准备好了，比起在帝大的，只好不差。
环大也是卯足了劲儿，要让程久感觉到：他们环大不比帝大差。留在这里，是更好的选择。
程久在宿舍安顿好，正准备出去溜达一圈，光脑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我是黄华！救我！”
第40章
来环大前，岳则就和程久讨论过，要注意黄华这个人。
一来，他是被程久直接坑到的人，怀恨在心很正常。
二来，他看起来只是个棋局中的无名小卒，但又有不同寻常之处。
因此，这人本就是程久此行的目标之一。
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做，人家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了。更没想到，率先来的竟还是一条求助信息。
是试探？
还是别的意思？
程久笑得有些玩味，也有一种情况尽在掌握中的从容，她就吩咐光脑小助手，“帮我开启陌生号码骚扰拦截模式。”
“好的主人，请支付200星币。服务期限为一周。”小助手贴心地为她跳转支付链接。
程久从容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啥？”
“主人，本功能为区域付费功能哦。由对应的星球提供星网服务，因此不同区域的收费标准不同。”
A10星就是这个价。
程久表示理解……理解个鬼啊！
在一星币可以买一支营养液，三星币可以混过一天的情况下，这个收费标准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程久穿过来后在老家星球那边呆的时间不长，也没啥人找她，没开过这个功能，所以她不太了解那边的收费。
但帝星的收费她知道：免费。
小助手温馨提醒：“因为A10星的商贸繁荣，星网广告投入也比较多。拦截功能会损害到广告商的权益。因此收费标准一向较高。”
至于为什么帝星反而免费，小助手没解释，但程久想想便明白了：帝星的政治意义比较重要，逼格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三天两头弹出个广告骚扰信息，不太像话。万一某个重要场合，咔一个小广告弹出来，气氛一下子维持不住了。
那A10星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至于什么“损害广告商的权益，所以收费高”，这是忽悠鬼呢：明明是一边收广告商的钱，一边收用户的钱。
主打一个黑心。
程久算是对这里的“繁荣”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啥钱都能赚，这能不繁荣么？
那两百星币，程久当然还是付款了。
不要说她现在不差这点钱，你看看窗外，金属雕像闪烁着充满质感的光泽，稀有矿石堆砌的石墙气势恢宏，镶嵌于机甲大楼之上的核心正在熠熠生辉……
与之相比，程久可能连脱贫都不算！
她赚的都是辛苦钱。跟分分钟就能攫取财富的A10星根本不能比。
风景是同样的风景，但给程久的感受一下子就不同了。
“这罪恶的财富啊，让我来为你洗白吧。”程久双手合十，虔诚地说。
而那条信息，不用在意。
试探也好，其他目的也罢。能手眼通天、在她抵达环大的第一时间发来这种消息，后面多半还有其他招儿呢，程久不着急上钩。
程久来环大，是顶了交流社团经验的名义。
不过她同样不着急做什么。环大只是找个理由请她过来而已，并不是真的让她来整治这里的风气。
帝星和A10星的环境风貌不同，帝大和环大的风气、规则都不太一样。
一上来就指手画脚，哪怕程久跟卡尔他们有交情，也难免惹人生厌。她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就按部就班地在环大安顿下来。
但这不影响程久跟卡尔打探情报，“卡尔，我看了一下课表，怎么没有那位黄华老师的课？”
她这打探情报的方式可以说是非常直白、没有一丝技巧了。
但也不需要技巧。
起源星上，卡尔跟她一起，主动为自家老师“争取功劳”，说明卡尔对那些情况一无所知，也没发现他老师背后的利益纠葛，是可以信任的局外人。
而像卡尔这种班长，掌握本专业老师的信息很正常。程久要是迂回去打听，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还可能没卡尔了解得多。
程久问这种问题并不突兀。
她和黄华老师互为“伯乐”，给了对方崭露头角的机会，这是卡尔都知道的事情。现在程久来了环大，询问黄华老师不是很正常吗？
卡尔没想太多，直接说了，“他这段时间请了病假，都由其他老师代课。你要去看看他吗？他拒绝了我们的探望，但如果是程久你的话，他应该会挺高兴的吧。”
“黄老师住得很近？”
“啊，他就住在学校宿舍。”
当然，教师宿舍跟学生宿舍的配置又不太一样，而且也不在同一区域。
“你知道的，这里房价比较高，虽然环大教师待遇不错，但他之前的职级比较低。像他那种没家庭的老师反而在学校宿舍住的比较舒服……”
程久若有所思，随即便说：“那还是等过几天再去探望吧。他身体不适，还得招待我们，那多不合适。”
她就像一个普通交流生，上课、吃饭、睡觉。
但要说她的到来毫无影响，那肯定是胡说八道。因为一不小心，环大的机甲专业都被她卷到了……
第一天训练课，程久就受到了同学们的“热情招待”。这里的招待，特指切磋。
起源星的研学，让大家早就有了交情，平时招待她也不含糊。
但交情归交情，课程上嘛，还是得分出个高下的。
“程久，你知道的，一般容不下两个班长。虽然你是来交流的，但咱们还是得较量一下话语权问题。”
卡尔对程久做了个“请赐教”的姿势，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什么话语权、班长之争其实没那么重要，但他确实想碰碰程久驾驭机甲的实力，之前研学早早结束，期间程久也没有在这一点上展现太多。
想想看：程久很牛批，指挥素养很高，但论机甲硬实力还是输给了自己，那岂不是说明他更牛批？
那场景，一想就很爽！
卡尔也不是欺负程久一个新手，而是帝大那边给她吹的牛太大了：她现在的机甲驾驭能力已经不输给莱恩这些早就接触机甲的。
当然，卡尔也特意了解过，这不完全算是吹牛，程久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她把机甲工程学相关的知识融入到了对战中，完成快速“收割人头”的目的。
这很符合卡尔对程久的认知。她就是很聪明，很能抓住重点与优势，并且迅速利用起来。
但他也不傻好吗？
准确地说，如果没有程久，那卡尔可能是本届最擅长玩战术的。众所周知，玩战术的心都脏。
看着应战的程久，卡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都已经知道程久的优势了，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两人取出机甲，覆盖全身。
同学们挤挤挨挨地围在外场。有人看到卡尔的机甲，忍不住惊呼一声，“这跟卡尔之前用的机甲不太一样。”
跟卡尔比较熟的同学就笑道，“这回卡尔也是有备而来。”
你程久不是了解机甲吗？那我就把我的机甲变成你不懂的样子！你又怎么维持优势？
这还是程久给了他灵感。卡尔原来的机甲是最正常不过的机甲款式。而程久的机甲长得就有点古怪。但事实证明，长得古怪不影响使用。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对一些构造和部件进行调整，用来迷惑程久？
等骗出她的大招，等她露出破绽，那就是他主宰全场的时机！
两人已经在训练场上你来我回地周旋了一会儿。
看得出来，卡尔的打法比较苟，相比之下，程久似乎更加激进，屡屡想要近身，但没有抓住机会……
虽然这打得就像是试探与反试探，都没啥t砰砰砰、咔咔咔的声音，机甲交叠、进入彼此攻击范围的时间段极少，但，没有哪个同学敢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们可不是机甲小白，自然清楚这种对战的含金量：两人对场上的掌握都到了细致入微之处，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所以才能达到这种微妙的平衡！
哪位的计算能力稍弱，立刻会被另一位掌握主动权，根本无法出现这种僵局！
“不是，他们这么打，就不会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在燃烧吗？”有同学忍不住吐槽道。
他光是在下面看着，就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
“我比较好奇的是，卡尔掌握的秘密武器是什么？目前来看，他就是战术周旋，这机甲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之处吧。”
但就在这时，场上异变突生。
卡尔组织起了对程久的反击，但同时，一个错身的工夫，也给了程久的近身机会！
她手中的能源光剑大开大合，直直展向卡尔的机甲核心！
事已至此，输赢似乎已经注定。
场下的同学叹气：卡尔要输了。
但跟卡尔关系好的人，却露出了微笑，“不，应该说，卡尔等待的机会来了。”
那一剑斩下去，卡尔的行动也不过迟滞了一秒，便如附骨之疽一般，反向缠上了程久。
那根本不是他的机甲核心！
有同学倒吸一口凉气，“妈耶，卡尔好阴险。”
程久那一击，给卡尔创造了绝佳的机会。在她以为自己要赢的时候，却是卡尔蓄势待发的时候！
“不好意思了程久，这一局我先赢了。”
粒子光刀迸射出炽烈的光芒，横空朝程久劈来。
但程久不闪不避，她的光剑顺着那假的“机甲核心”继续划拉了下去！一气呵成，毫无迟滞，比卡尔还要快半秒！
“右臂损坏超50%。右臂粒子武器传输中断。请重试。”卡尔的机甲传来提醒。
卡尔的粒子光刀差一点就碰到了程久的机甲核心！
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最后砸在程久身上的是软绵绵的机械臂，毫无威胁力。
卡尔是可以再组织起攻击，但这中间的间隔，他撑得过去吗？
当然不可能！
程久乘胜追击，迅速结束了训练。
训练场上一片安静。
没有任何掌声。
倒不是觉得输给外校的丢脸，而是他们没反应过来，一个个反转来的太快了！
卡尔看似要输了，但实际上，这都是他自己算计好的，就等着卖程久一个破绽，给他机会。
但结果该赢的人又没赢？反而迅速白给？
这也太烧CPU了！
卡尔收起机甲，“你发现我改机甲了？”
但这也不对吧，就算程久知道他改机甲了，又怎么知道他把机甲改成什么样子？
卡尔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儿懵。
“不好意思了卡尔，版本更新了。”程久微微一笑，将卡尔从地上拉了起来。
“有人告诉我，不能去记住破绽。要去寻找破绽。我原本不知道你的机甲改了，也不知道你的新弱点在哪里。但在跟你周旋期间，我大概就能找到了。”
当然，随着跟卡尔拉扯，程久大概猜到了他的战术。
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计就计？在他卖出破绽时，将这个机会彻底利用起来。
卡尔的表情却更加懵逼了：不是，这种事情，是人能做到的吗？到底是谁这么教程久训练的？
直到这时，众围观同学才反应过来，掌声响彻训练场，“牛批！”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精彩的对决。卡尔这是虽败犹荣。不是他太菜，是对手太可怕。
想想看程久最后说的话，那就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儿。
“唉，卡尔还是太善良了啊。”刚才还说卡尔黑心的家伙立刻改口。
至于他的潜台词是什么，懂的都懂。
很快大家就能明白，为什么程久能做到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了。因为程久在训练上花的时间也非常人能及。
机甲专业本来就卷，平时大家的课程与各项训练都排得挺满。来混日子、水文凭的不适合本专业。
但程久仍然属于卷生卷死的那一批。
如果程久只是纯粹的卷时间，那也不足为惧。这些顶尖名校的同学，往往更在意科学训练。
可问题是，程久既花时间，又高效。
大家见证了她如学习机器般运转，哦不，机器还得烧电、烧能源呢，她就是纯纯的海绵，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刚来环大那会儿，这边老师的授课方式跟帝大不一样，程久还有点不适应——这是大家亲眼所见。
然后，她就迅速地成为了老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家伙，不会是在扮猪吃虎吧？
有时候，大家都忍不住产生这种怀疑。
先装弱，然后一鸣惊人地惊艳所有人，这种装逼方式总是很有效。
当然，大家心里清楚，程久并不是真的扮猪吃虎，而是她就是进步这么快。
这才能解释，她一个入学前从未接触过机甲的人，如何迅速在机甲专业站稳脚跟。
当一个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努力……没别的好说的了，练呗。
啥科学训练不科学的不重要。你看程久她科学吗？
最开始那几天，陪徐云弈逛的都是机甲专业的同学。
但后来，陪他的人还是乌泱泱的一堆，但已经没有一个机甲专业的人了。
卡尔他们答应的事情不会食言，只是另外找了朋友和同学帮忙，然后加入卷王大军：休想偷偷进步！
看着陪玩人群的完全陌生的面孔，徐云弈忍不住陷入沉思：机甲专业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怎么感觉好像不太对？
但程久也没跟他说啥消息啊……
而结束了日常训练的程久，回到宿舍，又在门口摸到了一张小卡片。
为啥要说“又”呢，因为她已经连续两天摸到小卡片了。
小卡片上有广告，可能是担心被人捡到，不像程久上次收到的短信那么直白，但用密码学破译一下，传递的就是类似的求助信息。
塞小卡片的人知道程久的行动路线，但程久却不知道对方的路线。
她查过监控，没有查到任何异常。
环大的风气更为自由散漫，相关管理较为怠慢。到了宿舍楼，哪怕还在公共区域，监控也会少很多。
对方找了监控死角，再加上可能用了无人机作为辅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故弄玄虚。
如果程久想要反过来蹲人，无疑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对方一旦发现，可以随时停止。而她日常还要上学……
程久不太确定对方反复试探的意图是什么。
确认她的身份是否有问题？
如果她啥都不知道，确实该什么反应都没有。小卡片而已。
如果她知道内情……这是吸引她主动去找黄华？还是想让她找卡尔等人一起帮忙蹲守塞卡片的人，暴露自己这个知情人的身份？
不管对方有啥意图，有一点他猜对了，身为知情人的程久，不会一直按兵不动。
程久来这儿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调查黄华。
但她可从来没说过，她会按照对方的意图做事。
摩挲着手中的小卡片，程久露出一丝微笑。
谁说抓住对方，只能靠自己或是靠自己的人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