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玖催生的藤蔓能被他蛊化后的鳞片轻易切割,但是他现在的正常人状态却对它们无能为力。
他已经能清晰感觉自己的能量的流逝,这么多年来,他第二次对自己的处境产生了畏惧。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对了,是刚刚发现自己被阿郎下蛊的时候。
“萧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让它们离开我的身体!”
华长江不肯放弃,试图说服萧玖。
但萧玖刚刚领教了他的厉害,如果没有秦砚在,她估计只有逃回空间这一个结果。
命当然能保住,只是,这样一来,她身怀空间的事情也就暴露了。
华长江本来就对萧玖不怀好意,知道她有空间这样的至宝,能放过萧玖?
同理,萧玖也不会轻易放过华长江。
刚刚华长江身上显出鳞片,萧玖还能觉得他跟阿郎一样,炼化了什么了不得的蛊。
但是,他直接化成血线实在太挑战她的三观了。
在萧玖眼里,华长江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对这样杀伤力巨大,又对他们不怀好意的华长江,萧玖能听他的?
说实话,她是恨不得紫玉和碧玉能把华长江身上的能量吸干呢。
这样,她也不用害怕他之后突然暴起了。
华长江觉察到萧玖不可能听他的,他试着重新凝聚力量,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里被注入了泛着紫青二色的荧光。
而这些荧光,让他的能量散落在身体的各处,没有办法凝聚,却能加速他失去能量的速度。
“汪季铭!快醒醒!你的手下要把我弄死了!”
无计可施的华长江只能试试能不能叫醒汪季铭。
从萧玖特意布置荆棘圈护着汪季铭的举动,就能看出萧玖对他是很在意的。
只要汪季铭这个时候醒来,不说萧玖会立刻收了藤蔓这些异常的东西,就是把一直在他身上吸收能量的二蛊驱离,他就满足了的。
但是,他要失望了,汪季铭并不是他以为的失血伤重昏迷,他是被萧玖扎晕的。
能让他醒过来的人唯有萧玖。
“别喊了,汪局不会醒的。”萧玖嫌他聒噪,出声道。
“萧玖,快点让你的蛊虫离开,我身上是蛊王血,你的蛊虫吸多了能量会爆体。”
“巧了不是,这俩也是蛊王,要不,你们交流交流?”
华长江:······去你的交流!
“你怎么样才能让它们离开?”华长江控制自己的脾气,跟萧玖商量。
“不怎么样,它们想离开的时候,自然就会离开。”
萧玖不搭理华长江,这人恐怕只有身体里的能量空了,才会老实。
她重新摸上秦砚的脉门,知道秦砚的内伤缓解了,这才放心。
反正已经在华长江面前现了底牌,萧玖当着他的面,直接表演了一个无中生有。
华长江看到萧玖手上凭空出现的水杯,心里对她从王莽墓中得到好东西的认知更加坚信不疑。
可惜了,他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快要被两只小蛊虫吸干能量了,没办法把萧玖抓住。
华长江太过自负,没有相信萧玖说的趴在他身上的二蛊也是蛊王的话。
他也不想想,他身上的蛊王血不止一种,换了普通的蛊虫,这样吸收能量,早像他说的那样爆体了。
而二蛊不仅吸收了这么久的能量没有爆体,还往他血液里注入了不知名的荧光,让他直接就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不得不说,有时候,当一个人拥有常人没有的力量时,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无敌。
就算他被压制,他也不会认为是自己实力不济,对方实力在他之上。
他只会觉得,对方手段了得,而自己只是一时不察。
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华长江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能量越来越少,他终于觉得害怕了。
这些能量可是他用了二十几年的积累才有的。
一旦失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第二个二十多年再重新掌握这样的能量。
然而,无论他挣扎也好,说好话也好,喊汪季铭也好,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能量都被二蛊吸走了。
他整个人都脱力瘫软了下来,要不是被藤蔓固定着,此时的他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此时的华长江心里有丝丝的绝望漫上心头。
自从二十多年前被阿郎种了蛊,他反制阿郎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亏了。
这一吃亏,就来了个大,直接把他所有的底牌和底气都抽走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
萧玖见紫玉和碧玉回来,明显一副吃撑了的样子,直接把它们收进了空间。
她也不管华长江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们,笑着问道:“对了,你可能不知道阿郎的下场吧?”
华长江已经深切领教了萧玖的手段,这个时候,他也不嘴硬了,但他也没有说话,而是默默低下了头。
萧玖也不介意,好心地说道:“应该是他借蛊虫的力量太过,最后被反噬,直接变成粉末消散了。”
萧玖淡淡的描述,却让华长江心里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时代的华国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如阿郎这样算的上是死无全尸了。
想到自己身上借用的蛊虫的力量比起阿郎来只有多没有少的,华长江的眼神缩了缩,明显对阿拉的死法非常畏惧。
他不觉得萧玖是骗自己的,阿郎的行踪,他随时有留意,之前说是离开京城。
但是,他的人在离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并没有看到阿郎。
他的心里沉甸甸的,有些透不过气。
如华长江这样的人,自视极高,因为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怕死。
如现在,自己身体里没有一丝能量,血液里又有刚刚二蛊注入的不知作用的荧光。
几重压力下,他极力稳住的心态,隐隐有崩塌的趋势。
萧玖看出来了,也不着急,挥手拿出刚刚收进空间的藤蔓小船,扶着秦砚坐下。
又去汪季铭那里,收了荆棘,想了想,就这么让汪季铭躺在地上好像不太好。
于是,很久没有使用自己大力的萧玖一把提起她曾经的领导老汪同志,把人提到藤蔓船上安顿好。
是的,就是提起,拎着后领子的那种。
昏迷的老汪:······我真的会谢!
秦砚:······常规操作。
华长江:······妈的,失策,踢到铁板,这萧玖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还有,她这么肆无忌惮在自己面前暴露底牌,这是,不打算留着他了?
按照萧玖的说法,他死后极有可能会跟阿郎一样飞灰湮灭······
不能想不能想,他不想死!
做完这一切,萧玖心情颇好的靠着秦砚坐下。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萧玖问道。
华长江:······交待什么?具体点,我说。
这么多年,都是他让人交待的,没想到,今天,自己成了被审问的对象。
但是,有句话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华长江决定,为表诚意,萧玖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中间穿插一些说服萧玖的话,或许,他还有机会。
他还要想办法套出萧玖的能力怎么来的,到时候,也许,他也能拥有呢?
或者,像他吸收蛊王血为自己所用一样,要吸干萧玖的血?
也不是不行,只是,机会比较渺茫罢了。
而且,萧玖有两个奇怪的小蛊虫,可别自己没有吸成萧玖的血,再把自己的血搭上了。
“你想知道什么?”华长江配合反问。
“从二十多年前说起吧,把你的经历都说一遍呗。”
“能放我下来吗?”华长江试探地问道。
一旦萧玖同意放他下来,他就可以再进一步试探萧玖的底线,来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萧玖就笑而不语,什么问题都没有交待,架子倒是先摆起来了。
见萧玖不理会他,华长江也不气馁,知道萧玖想知道什么,他就从最开始被阿郎暗算说起。
“那个时候,我正好职级到了,功劳也够,前任公安局长又到了退休的年纪,我升职基本属于铁板钉钉的事情。”
“眼看着,我的职业生涯又要更进一步了。”
他七分真,三分假的苦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或者是我太过得意,在抓捕一群潜逃的盗墓贼的时候,被其中一个人暗算了。”
华长江他们中的是最基础的听话蛊,这种蛊对意志力强大的人来说,只会让人恍惚一瞬。
然而,双方正在激战,就是他的那么一晃神,已经失去了先机。
他带来的几个公安都在晃神中中了弹,他自己也被打中了腿部。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了。
他向来是不惧生死的,就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来临。
他听到了几声枪响,然而预料中剧痛却没有传来。
华长江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华局,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那人语态轻松地说道,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华长江能理他?
然后,在他惊惧的目光下,那人身上钻出了一条蛇,那蛇直接钻进了华长江腿上的枪伤处。
那一瞬间,华长江只有一种感觉,给他一颗子弹,让他走得体面干脆一些,免得自己最后被蛇啃的只剩下一个骨架。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条蛇钻入他的腿伤处后,他并没有感觉到皮肉被撕咬,甚至连疼痛都没有。
过了不久,那蛇就从他的伤口重新钻了出来,嘴里竟然叼着一颗子弹!
华长江永远都忘不了自己那个时候的震惊与恐惧。
等蛇吐掉子弹,重新回到那人的身体里后,对方笑着示意他看自己的伤口。
华长江低头一看,他腿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他退伍之前南征北战,自认见多识广,但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奇事。
那人笑着留下一句话:“华局,希望你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等着你的回复。”
等人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后,华长江才敢正常呼吸。
那个时候,他是有点羞愧的,自己一个身经百战的退伍军人,竟然被一个盗墓贼的手段吓到了。
可是,身边已经失去气息的同事,和自己完好无损的腿,都让他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有了一场奇异的经历。
不知道是因为任务失败,被同事的牺牲刺激了,还是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懦弱,让他无法接受,他一时竟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
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在蛇蛊入体的时候,已经被阿郎暗中下了蛊。
而他那个时候会昏过去,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在对抗蛊虫,触发了人体自发的保护机制。
等到他在医院中醒来,任务失败,带出去的同事牺牲。
他升局长的路一下子就艰难了起来。
他带着执行任务的同事中,也有家里颇有势力的,对他的怀疑和意见非常大。
一起出任务,只有他一个人不明原因昏迷,最后完好无损醒来。
这本身就是很容易让人诟病的事情,他仿佛一下子就成了罪人。
局里同事异样的眼光,老局长回避的视线,还有来自那几个同事家人的打压。
他的生活一下子艰难了起来。
他退伍后,一直在资助曾经牺牲战友的家属,每个月开的工资有大半会被分成好几分寄出去。
然而,那个月,他去领工资,却被告知,他的工资有些地方需要核实,要晚几天。
就晚了这么几天,他家里就揭不开锅了,父母的不理解,妻子的抱怨,孩子的哭闹,都让他精疲力尽。
这不是最让人难受的,最让他难受的是,有几个战友的家属竟然直接把电话打到公安局向他要钱。
言语中的理所当然与指责,让华长江觉得自己的付出好像成了一个笑话。
那一瞬间,他有点心灰意冷。
那个时候,他身上唯一剩下的就是汪季铭在去对岸前匆匆塞给他的钱票。
靠着那些钱票他坚持了一个月,然后,第二个月,他依然没有拿到自己的工资。
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这次,对方说他们一整个公安局的人的工资都需要复核。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没有违规的,这属于公安局的自查,甚至能成为一个良好的典型被表扬。
没有领到工资,华长江愧对家人,下班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了家附近的公园枯坐。
“华局,考虑得怎么样了?”熟悉的如恶魔低语的声音在华长江的耳边响起。
见华长江不说话,来人也不介意,自来熟地坐在他身边。
“我真为你感到惋惜和失望。”他说,“你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出生入死。”
“退伍后,还想继续为守卫家国贡献一份力量,还主动担负起牺牲战友亲属的生活。”
“但是,别人是怎么对你的呢?”
“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要看不下去了,真是令人心寒啊。”
这几句话,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直直往华长江的脑子里钻。
他的拳头渐渐握紧,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想的还是把眼前的人抓捕归案,还牺牲的同事一个公道。
对方轻笑一声,口中不知道念了什么,他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跟着来人离开了公园。
“你要带我去哪里?”
华长江极力想要收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又不敢大声嚷嚷,怕引来人,连累别人一起遭殃。
毕竟这位手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华局,别担心,我不会对自己未来的合作伙伴做什么的。”
“别乱喊,我不是。”
“只要你跟我合作,很快就会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