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三分热恋 鱼曰曰 4808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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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谢承礼约定的时间是在上午十点, 尤母要尤枝去隔壁楼的阿姨家送些东西,尤枝不到九点四十便下了楼。

让她没想到的是,谢承礼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今天的天格外阴沉, 谢承礼安静地靠着主驾的车门,指尖夹着一支烟, 神色苍白,眼底带着倦色,仿佛一晚没睡。

见到她,谢承礼明显愣了愣, 随后若无其事地将烟熄灭在垃圾桶上,走上前扯起一抹笑:“怎么这么早?”

尤枝看着他的神情, 顿了下,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我去给阿姨送些东西。”

谢承礼顺着她的手看去, 点了点头。

尤枝很快将东西送完, 谢承礼载着她朝西城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谢承礼的话很少。

尤枝没有问他带自己去哪儿, 他也没有主动提及。

只是当车驶向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时,尤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车最终停在废弃工厂前,锈迹斑斑的工厂大门紧闭着,在阴沉的天色下, 透着些日薄西山的荒凉感。

谢承礼率先下车,像是中世纪油画里的贵族公子一样, 走上前为她打开车门。

尤枝看了他一眼, 走下车。

沉静了两秒钟后, 尤枝的手被人轻轻地牵住,力气很小, 她稍稍用力就能挣脱。

尤枝指尖微动,最终没有挣开。

谢承礼交给她一把钥匙, 笑了起来:“节目成功收官的奖励。”

尤枝怔住,恍惚里好像回到小时候,每一次考了高分,爷爷总会带着她来到这里,嘴里说着“枝枝下次考得好,爷爷还带枝枝来”,可即便她下次考得没那么理想,爷爷还是会带她来。

尤枝抿了抿唇,用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大门,没有外力束缚,门吱吱呀呀地开了。

本以为看见的是废弃工厂的荒芜,可当尤枝看见里面的场景时,还是愣住了。

里面的一切好像回到了她小时候,原本荒废的场地,变成了超小型的移动式乐园,上面还有灯串在忽闪忽闪地闪烁着。

如今是白天,灯并不明显。

“原本打算前天晚上带你来的,”谢承礼牵着她走到微微摇晃的秋千前,“不过现在也很好。”

只要能和她来,就很好。

前天晚上。

尤枝睫毛微颤,那天,她刚从许冰那里得知“真相”,和他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

小时候总有人和她抢的乐园,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只属于她自己。

秋千,转椅,跷跷板,旋转木马,碰碰车……

这些就好像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尤枝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场虚幻而美妙的梦境中。

坐在小型的旋转木马上,听着年代感十足的致爱丽丝,谢承礼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尤枝抬头的瞬间,谢承礼俯身朝她吻了下来,唇与唇的碰触,夹杂着阴天的凉意,两个人却仿佛同时颤栗了下。

这场亲吻直到旋转木马停下才停止。

尤枝听见了重叠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谢承礼的。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只流浪狗,灰色的小狗还戴着脏兮兮已经磨损的只剩一条线的项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尤枝不由蹲下,试探着抚摸了下小狗的脑袋。

小狗最初仍谨慎着,一会儿后便松懈下来,趴在尤枝脚边转了个圈,随后又抖了抖身子跑向谢承礼。

尤枝微诧,刚要走上前,便看见谢承礼出神地看着流浪狗发呆,良久,他蹲下来,僵硬地触碰了下流浪狗的脑袋。

小狗歪头看了眼谢承礼。

谢承礼猛地站起身,哑声道:“我会让人将它接回去。”

尤枝一怔:“你不是不喜欢狗?”

他记得一次聚会,程意提及过长辈家的一条狗,谢承礼当时只冷嗤了一声“麻烦”。

谢承礼顿了顿,哑声说:“只是觉得……有点像。”

尤枝不解:“像什么?”

谢承礼下颌微紧,喉结滚动了下。

像他。

因为他也要和这条流浪狗一样,被“主人”抛弃了。

可他抿紧了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轻声唤她:“尤枝。”

尤枝应了一声。

“如果一个人,为了得到便不择手段,是不是就没有获得幸福的权利了?”谢承礼轻声呢喃。

尤枝仍蹲在地上,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逗弄小狗的手一僵。

“如果一个人,明知道女孩喜欢自己,却还是置身事外地看着她在感情里挣扎,直到她离开才发现是自己离不开她,”谢承礼继续说,“是不是很可笑?”

“在开车撞人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窃喜,因为可以利用受伤的身体,得到心爱的人的可怜与关注,是不是很卑鄙?”

“这个人,用道德绑架的方式,逼着心爱的人和自己在一起,是不是也挺为人不齿的?”

“甚至明明知道对方有了男朋友,却还是用手段将她的男朋友调派外地出差,只为了让他们不见面,用亲人的身体健康威胁他们分手,也很不堪吧?”

谢承礼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被审判的囚犯,在死气沉沉地诉说着自己的“罪行”。

他将过去的自己,解剖开来,呈放在她的面前。

可是,他却不敢说出“要她原谅”的话,以及发下“再没有下次”的誓言。

他很清楚,回到当年,过去的那个他还是会走上这条道路。

他太自负了,那时他不会想到,这样的自己有一天会甘愿对着一个人低下头颅,卑微地站在她的面前。

尤枝的手缓缓从小狗身上挪开,蹲在地上沉默了很久。

她站起身,抬眸看向谢承礼:“那个人不是不想说吗?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谢承礼望着她,良久抬手轻轻地蹭了下她的眼睛:“别哭,尤枝。”

尤枝看向他指尖接住的泪珠,愣在原地。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原来她潜意识中其实一直在等着他的主动坦白,等着他坦诚地面对自己。

至于原因,答案呼之欲出,却让她心乱如麻。

她需要好好地理清楚,然后再面对他。

尤枝抿唇,轻声说:“我想回家了。”

谢承礼的手僵在半空,几秒钟后,他静默地将手收了回去:“好,”他弯起一抹笑,“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依旧格外安静,车停在尤枝家楼下时,刚好下午三点。

尤枝解开安全带,下车的瞬间,谢承礼叫住了她:“尤枝。”

尤枝身影一顿,转头看向他。

谢承礼弯唇笑了起来,他望着她,从眉眼到鼻尖到唇角,最后落在她的眼眸,像是将她刻进心底。

他的喉结动了下,似乎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最终只笑着说:“这两天秦市可能会降温,记得多加衣服。”

尤枝怔了下,点点头,转身的瞬间,她好像看见他的眼圈红了。

只是一刹那,快得像是幻觉。

谢承礼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唇角的笑逐渐消失,眼神也开始变得迷茫。

他拿出烟来,点燃的一瞬间才发现自己的手在细微地颤抖,火星不经意地迸溅开,他克制着吸了一口,后座的纸箱里传来流浪狗的呜咽声。

谢承礼的手僵住,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探出头来的流浪狗,它脖颈摇摇欲坠的项圈,就在刚刚彻底断开了。

“你也被主人抛弃了。”谢承礼呢喃一声。

流浪狗听不懂他的话,又小声地呜咽着。

谢承礼将烟熄灭在一旁的烟灰盒中,神情死寂地驾车离开了这里。

下午三点半,阴沉了一整天的天气终于下起雨来,起初只是毛毛细雨,到后来雨势渐大,整座城市仿佛都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

谢承礼回到了苏颂的别墅,苏颂已经出去了,别墅只有一个保洁人员。

他将狗交给保洁人员后,去了当初自己养病的卧室,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看见当初自己倒在地上,而那个还是小女孩的尤枝惶恐又担忧地看着他的模样。

谢承礼弯了弯唇,又回到了客厅。

一旁的花瓶里插着的早就不是向日葵了,旁厅里也空荡荡的。

他却在恍惚中看见一个人认真做着试卷的小尤枝,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在草稿上画着关于他的简笔画。

然而只是眨眼的工夫,一切都消失了。

谢承礼紧抿着唇,拿起伞走了出去。

他去了附近尤枝曾经复读的私立学校,将他们曾经走过的道路,重新走了一遍又一遍……

仿佛回到了当年,仿佛她仍躲在他的伞下。

最后,他来到了海边。

看着阴云下不断翻涌的海浪,谢承礼如同受到蛊惑一样,一步一步地沿着海滩,朝暗沉的海水走去。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吼:“你要做什么?”

谢承礼的脚步停顿下来,茫然地转头。

别墅区的安保人员穿着雨衣,看着穿着黑色西装、撑着黑色雨伞的英俊男人,语气变了调:“站在那儿不准动。”

谢承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可能误解了他的意图。

他只是……离开了尤枝,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

谢承礼低头看着脚边的海浪,是啊,他不能让尤枝愧疚。

余光瞥见手腕的平安绳,谢承礼原本死寂地眸光动了下,转身离去……

*

尤枝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愣愣地看着窗户上如注的雨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神不宁。

直到尤母敲了敲房门叫她吃晚饭,尤枝才回过神来。

下雨的缘故,天黑得早,也比之前凉了些。

吃完晚饭,尤枝陪着尤父尤母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便回房休息了。

她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当年在海滩上看见那个还是少年的谢承礼,看着他身披着满身估计站在那里。

可这一次,他却义无反顾地朝着海水走去。

尤枝喘息着醒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外面的天还暗着,还不到五点,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

尤枝走到洗手间,想要将满身的汗洗去,却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愣住。

——镜子里的她,眼圈通红,眼角还带着泪。

尤枝洗完澡,整个人非但不觉得清爽,那股不安反而越发浓重,压得她心中沉沉闷闷的。

索性公司那边临时有篇文章需要临时调整,她忙碌起来,一上午就过去了。

尤枝拿起手机,从昨天和谢承礼分开到现在,手机始终静悄悄的。

吃完午饭,尤父尤母在客厅聊着天,时不时告诫尤文远几句,要他在大学里好好学习,在海城有事可以找他姐。

尤枝听得并不真切,意识恍恍惚惚的。

不知多久,尤母突然再次说到了小姨闺蜜的那个女儿:“没想到那个大款竟然真的为了那女孩和家里闹起来了,我听说都追到这边来了。”

尤父诧异:“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大家都听说了,好像那大款还拿着礼物登门了,”尤母感叹,“当初多少人不看好他们,还说风凉话,没想到这大款还有点良心。”

尤父:“你不也不看好他们?”

尤母轻哼:“我现在也不看好,有钱怎么了?有钱就好啊?万一以后把女孩拿捏住了,全家都得低人一等,尤枝以后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就行……”

余下的话尤枝有些听不清了,愣愣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