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热被急雨卷走, 潮湿的土腥气混着湿咸的海风,整个码头瞬间成为一片水帘。
落雨砸的地上发出声响,大边的伞面遮在孟元元的头顶上, 对面的撑伞人,湿了大半的衣衫。可他仿若未觉般, 一双细长好看的眼睛盯着他,明明是一副疏淡的相貌,偏偏眼角溢出柔和。
“你,你来了。”孟元元仰着脸, 湿漉漉的,发丝沾黏在鬓角处。
眼中尤带几分不相信, 她眨了几下眼睛,想确定眼前的人。
一只手落上她的脸颊, 指肚轻抹着上头的雨水, 动作轻柔:“我来了, 来找我家的元元。”
贺勘嘴边有柔和的弧度,眼中翻卷着什么,就如此刻风雨中的海面。空出的那只手流连上日思夜想的眉眼,轻轻描摹。
时隔半年多, 在风雨交加的权州海港,两人重逢, 如此的不期然, 就像暑天里难预料的落雨。
泛黄的油纸伞, 撑在雨中总觉得有几分不稳定,随时要被风雨刮走的架势。伞下的男子身形颀长, 为身前女子挡住了斜来的落雨。
孟元元嘴角抿了好几下,突然地相遇, 竟是说不出话来,明亮的眼睛泛起氤氲:“二郎。”
“二郎,”贺勘笑,眼中几分纵容的喜爱,“元元信中,不是唤我相公?”
瞧,见了面,就把那亲昵的称呼换掉了么?
长久而来的思念,让他再也维持不住平素的疏淡,靠上一步去,单手将她揽住,紧抱进怀中。熟悉的水仙香冲进鼻间,顺着流淌至心肺间。
孟元元身子被猛然这样一勒,胸腔中的空气被挤了出来,唇间不禁溢出一声轻哼,下一瞬耳边便听到他的一声笑。
“相公。”她轻轻唤了声,双手去环上他的腰,也就试到了他湿透的后背。
她实际上是一个矜持的脾性,不会在有人的地方这样大胆的与他相拥,更遑论是热闹的码头上。可是现在她是想抱上他,来确定他真的来找她了。
七个月,她与他分隔两地,权州与京城。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亦然,两人之间所联系的,只有薄薄的信纸,往返也要近三个月。她不能用驿站寄信,就托穆课安……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她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京城乱花迷眼,贺勘是否为秉持初心?
所以,她不经意会同惜玉讲一些与贺勘往事,大概,那也是她给自己的一种别样的信心与坚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