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番听下来,沈家的口碑还不错,至少是乐善好施不招人恨的那种商贾。
她心情不错地回了客栈。
卫景平已经从太仓府衙回来了,他换了身常服,正要出门去找她呢。
二人坐下来就沈家的事碰了碰头,在想要派遣商船出海做买卖,下一步该怎么走。
怎么用好沈家。
次日清晨,卫景平在解兴和沈明的陪同下去看了新年开港的刘家港,还没有出港的商船,但太仓府仍然派了衙役在这里待命,据说时不时会有海外来的船只靠岸,上岸采购些东西什么的,不得不防备着他们生事。
“这么大的优良港口,”卫景平看见泊在里面的废弃的商船,说道:这船显然小了。“
这是刮来的还是西北风,正适合船只往东南方向的渤泥国等地航行,可以利用季风出海,像历史上的郑和下西洋那样,冬季出海,西北风正好是顺风,夏季刮东南风,返程也是顺风,大大加快了行船的速度,而港口开阔淤积很少,水面风平浪静,太适合泊船,是座非常难得的天然港口。
不利用起来很亏的。
但是泊在里面的一艘废弃的商船看上去有些落后,卫景平粗略判断,这不是一艘具有水密隔舱结构的远洋航船,看来当朝除了渤泥国,可能还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卫景平心道:要是以后户部开海运,这船不行,得新造大船。
解兴:“不是下官敢夸下海口,东南沿海一带,刘家港是最好的港口了。”
他也觉得商船差了点儿意思。
……
隔了一天,卫景平正在客栈里记录刘家港的见闻,沈家的大公子沈明突然递了名帖过来,说想拜见他,想是沈家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五月,”卫景平说道:“不必叫他等了,去请沈公子进来吧。”
卫五月出去片刻的功夫,领了人进来。
沈明一进来就瞧见轻裘缓带的清俊男子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想来他就是户部侍郎卫景平了。
沈明在他的气势前无端地紧张了起来,稍微磕巴了一下才施礼道:“草民叩见卫大人。”
“沈公子不必拘谨,”卫景平掸了掸身上的常服,他此刻没穿官服,随意点儿不碍事:“有话请直说。”
沈明又行了个大礼:“草民听闻卫大人昨日去了刘家港,”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想来大人已经知道,我朝生丝、茶叶还有漆器,以及一些日用的摆件、木刻品、铜镜等小玩意儿运到渤泥国,可以十倍二十倍的价格卖出去,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只是这条海上通道时常有海贼出没,商贾们畏惧不敢前往,草民斗胆向卫大人打听一二,大人想赚这个钱吗?”
卫景平在打听沈家,殊不知沈家早就把卫景平的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了。
卫四这个大老爷跟别人不一样,他很热衷于搞钱,所以沈明才敢拿这样的话问他。
“沈公子以为呢?”卫景平笑着反问道。
沈明:“草民不敢妄猜大人的心思。”
“且不说本官想不想,沈公子这次来见本官,目的是要寻到一条商船能出海的路子吧?”卫景平问他。
沈明听他不兜一点儿圈子,坦诚道:“不敢瞒着卫大人,草民的确是这个打算。”
卫景平看似左顾而言他道:“朝廷去岁开了武举科,选出诸多武将。”
或许他们能和卫三一样,出海为商船保驾护航呢。
沈明思量片刻:“卫大人,这……”
听说武举所选拔的将才都进了北衙六军,由太子亲自执掌,他哪有门路请这些贵人保驾护航呢。
“沈公子,”卫景平暂且不会把话说的很清楚,他粗略地道:“本官如今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还要回去琢磨商量,沈公子先不要急,本官回京后择日会给沈公子一个答复。”
沈明向他叩头:“草民多谢卫大人。”
……
卫景平离京之前给云骁帝上了一本折子,说了他去太仓府这件事情,他是打着户部在这里开办正通钱庄分号来的,这已经是他的常规工作了,皇帝想都没想就允了。
但是他在太仓府耽搁了,比先前约定的日子晚了几日,先是户部尚书梅清敏来信催他回去,后来一算,该他轮值右相了,卫景平不敢再逗留下去,只好立刻启程返回京城。
“相公,”姚溪说道:“咱们来这里才几天,不过走马观花看了一点儿表相,就这么走了不大好,不如我留在这里,一边熟悉本地的风土人情,一边筹备钱庄,日后出海的买卖做大了,用得着。”
卫景平哪里放心她一人在这里:“钱庄要开的,只是不用这么着急。”
也用不着她亲自操劳,他心道:还是让别人来吧。
卫景平在心中盘点了一下正通钱庄在各地的分号,一时却又不知委托给谁来太仓府办这件事。
只能回到京城再商量。
……
时间倒回到年初。
纪东风的遗孀姜芙看着卫家送来的年礼,蓦地眼红了:“世人早已不记得纪大将军了,没想到卫家还这般长情。”
初五她进宫给姜太后拜年,论辈分,姜芙要叫姜太后一声“堂姐”,恰好姜宝璐也在,她瞥了姜芙一眼:“这么多年了,姐姐还是这么简素啊。”
她满头珠翠,看不出夫君中风卧病在床的担忧和落寞。
姜太后不冷不淡地对姜芙道:“哀家瞧着纪九渊家那丫头不错,想说给玉衡,想请你来做个媒,你说呢?”
谢玉衡到了岁数还没娶亲,姜宝璐在姜太后面前哭诉过好几回了。
要说姜太后为什么这么疼爱姜宝璐,还要说原先在姜家未出阁的时候,姜宝璐的父亲姜充是姜太后的亲哥哥,他们兄妹二人幼年丧母,后来父亲娶了继室,她的日子不好过,还是哥哥姜充娶妻之后分了家,又得到了先帝的赏识步步升官做到了礼部侍郎,这才在家中站稳嫡长子的地位,把这个妹子给护了起来,又进了宫,靠着姜充的钻营,她才得以诞下皇帝当上太后,所以姜氏兄妹二人感情很深,她待姜宝璐这个侄女跟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
姜芙无语地道:“太后堂姐应该和九渊提,我一个当婶子的,没法替堂侄女做主不是。”
纪九渊两口子都健在,这亲事跟她说有什么用处,她还能摁头让人家嫁闺女么。
显然不可能。
更何况,她听说谢玉衡不成器,心里头不大愿意纪家和谢家结成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