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虞珈雪眼睛一扫就见到了宣夜扬。
她当然没有错过宣夜扬的话。
见虞珈雪眯起眼睛，哼了一声。
树妖翠翠看他们闹腾得可爱又真实，心中原本还有些郁郁， 此刻也悉数被压在了心底。
树妖翠翠笑了笑，带着些许的羡慕：“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她从生到死，皆是孑然一身。
孤寂，落寞， 苦痛， 煎熬， 俱是无人可分享。
虞珈雪从容地回过头，将手中的果子分了一个给树妖翠翠， 同时神秘一笑，徐徐道：“马上就要不好了。”
树妖翠翠：“？”
“翠翠姐姐，看好了， 等我给你表演一个一句话让他为我哭天抢地！”
说完这话的下一刻， 树妖翠翠眼睁睁地看着虞珈雪转过头，对着宣夜扬露出了营业式标准假笑。
宣夜扬一见这笑便知不妙，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火速转移话题， 然而虞珈雪的动作永远比他更快——
虞珈雪：“傲天兄，你如此行径，岂不是又犯下了傲慢之罪？”
宣夜扬：“？”
宣夜扬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何时——”
“你将我比喻成‘皇帝’，将翠翠姐姐比喻成宠妃。”虞珈雪深沉道，“你怎么敢擅自假定我们的职业？”
宣夜扬：“？？”
宣夜扬：“我没——”
“哦，还有之前， 你问我地上这是什么鬼东西。”
虞珈雪接过了余清梦递来的果子，顺脚踹了一下地上的施守业。
她理直气壮， 义正言辞道：“你怎么敢假定，这一定是个东西？这分明就不是东西啊！”
宣夜扬：“？？？”
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一滩施守业。
好像、好像……
绿姐说的话，好像真的有点道理？
所以自己真的又双叒犯下了傲慢之罪？！
宣夜扬不禁停留在了原地。
他本以为在这些年的修炼之后，自己已经可以远离“傲慢”了，却从未想到，自己居然还会犯下同样的错误？！
宣夜扬顿时天崩地裂！
他蹲下身，双手抱头，满脸悲伤地呢喃：“我居然又犯了傲慢之罪，罪无可赦……”
余清梦和树妖翠翠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吓了一跳，尤其是树妖翠翠，她看看宣夜扬又看看虞珈雪，目光中夹杂着困惑和浓浓的疑问。
器灵曙光不禁道：“……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里面的修士被这树妖怨魂弄得崩溃，把树妖给弄得云里雾里的，这虞小道友还真是第一位。”
溯光仙君：“。”
999：[。]
器灵曙光停了一秒，见无人接话，它终于情商上线。
年岁不大的小童凑到了溯光仙君的身边，恭敬道：“当然了，这还是多亏了主人你眼光独到，选的继承人都如此的别具一格，与旁人全然不同！”
999：[……]
999：[桀桀桀桀桀桀桀——！]
对不起，受过专业的训练，本来也不想笑的。
但它实在忍不住啊！！！
这魔性又洗脑的笑声一出，溯光仙君额角的青筋顿时也跳了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实在忍不住道：“闭嘴吧！”
溯光仙君表示，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面前这位居然是以自己选中的传承人这一现实！
就别说那幻境里的两个小道友了。
就连他这个上界的仙君，看到虞珈雪整出来的那不是东西的东西，都觉得浑身发毛，不忍直视啊！！！
人，可以整活。
但不能整这种让旁观者都生不如死的活啊！！！
虞珈雪完全不知道自己带给幻境外叱咤上界的溯光仙君的心理阴影。
面对宣夜扬的痛苦，她咬下一口果子，吸着里面饱满的汁水，深沉道：“是的，傲天兄，你犯下了傲慢之罪。”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你的自暴自弃，而是你要赎罪。”
宣夜扬顿时抬起头，满怀希望道：“如何赎罪？”
……
……
事实证明，赎罪，从挖地道开始。
起因天亮后，四人休息够准备继续赶路。
为了防止半路遇上昨夜那些村民和官差，四人商量了一下，最后由虞珈雪拍板：“就这么定了！我们不走光明正道，就走旁门左道！”
余清梦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道：“雪师妹！好好说话！”
树妖翠翠瞥了他一眼，向虞珈雪的方向靠了靠，温温柔柔地开口：“余公子何必这样小气计较？我觉得雪儿妹妹这样的说法贴切又有趣，妙趣横生，如同这山野烂漫的花儿一般，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生出愉悦来。”
余清梦：“……”
宣夜扬：“……”
宣夜扬沉默一秒，掏出他昨夜刚刚能幻化出来的本子开始狂记。
素材！这都是素材啊！
慕师兄说过，没有不能用的素材，只有发现不了素材的眼睛！
总而言之，经过众人的一致决定，他们开始走起小路，不走大路。
四人赶路了一上午，即将下山时，忽然遇到了一个石洞。
只一眼，虞珈雪就被吸引了目光。
这石洞不算太大，直径约有成年人展臂的两倍，上面堆砌着乱石，长满了杂草。
——当然在虞珈雪眼中，无非是放空放空和方块罢了。
乍一看，这地方似乎很不起眼，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虞珈雪知道不是这样。
因为就在那石缝间隙之中，透出了一道诡异的光啊！！！
这石洞，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恐怖如斯！
虞珈雪顿时眼睛一眯，精神一凛，完全走不动路了。
她遥遥一指：“这个石洞……”
余清梦和宣夜扬听了虞珈雪的话后，顿时停下了脚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石洞进行了仔细的观察——
然后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余清梦：“……”
宣夜扬：“……”
两人目光相接，虽然心中一无所知，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于是三秒后，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挪开了目光，并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投在了虞珈雪——身边的树妖翠翠的身上！
余清梦露出了书生式温文尔雅的微笑。
——翠翠姑娘，你先来。
宣夜扬笑容更加礼貌谦卑。
——翠翠姐姐，您先上。
突然被瞩目的树妖翠翠：“……”
怎么说呢？
在这种时候，她倒也不是很想加入这个家了：）
然而迫于这两位同伴的殷切的目光，树妖翠翠只好看向了虞珈雪，委婉道：“雪儿妹妹可是觉得这个石洞有些奇怪？”
她摸着虞珈雪方才的思路，大胆揣测道：“莫非雪儿妹妹想走石洞上的这条路？”
虞珈雪当即用一种看到知己的目光去看树妖翠翠，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宣夜扬：“？”
他看了眼那个石洞上面怪石嶙峋，杂草丛生，被牢牢堵住的模样，提出了合理质疑。
“可这根本不是一条路啊！”
对于这个问题，虞珈雪想也不想，秒答道：“没关系，这世界上本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了！”
这句话……
宣夜扬和、余清梦，乃至于树妖翠翠都不由睁大了眼睛。
这话听着颇有哲思，令人耳目一新，心头杂念顿消！
他们甚至能从中悟出一丝玄妙之意，然而——
[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该用在这里的吧！！！]
999实在看不下去虞珈雪糟蹋经典的行为，它崩溃地传音道：[小祖宗求求你，赶紧过完幻境就出来——咱们别折腾了行吗！]
虞珈雪邪魅一笑：“那当然不行了。”
桀桀桀桀桀，在她没玩够（施守业）之前，谁也别想停！
余清梦这时候回过神来，委婉道：“可是雪师妹，这石洞上都是石头，我们怎么过去？”
虞珈雪摸了摸下巴，沉思不过一秒，就毫不犹豫的开口。
只见她目光灼灼，随后斩钉截铁道——
“砸！”
……
……
“不错！”
溯光仙君看到这里，非但没有999的愁容满面，反倒心情舒展，一张老脸上的皮也笑得展开，朗声道。
“不愧是本君选中之人！果然也对这些秘境有着别样的感悟！”
若是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寻常，他溯光仙君如何敢号称曾经的第一笔修？
他的这个幻境啊，可是大有玄机！
生怕999不懂，溯光仙君特意为它解释道：“老夫这幻境呐，乃是渡魂秘境的境中之境！凡是渡魂秘境中的传承，皆有一处与老夫的幻境相连。”
“就比如流觞那小子，他当日懒得多设计，只想让人都去尝尝他的美酒，可是美酒独饮未免孤寂，需要有人相伴才好。所以后来流觞那小子灵机一动，就说啊，这倘若真的有人心甘情愿与同伴分享，就亦来我这幻境中历练一遭，磨一磨心智。”
“只要不是个坏的，传承，也就给他们好了。”
溯光仙君本以为，这该是最容易达成的条件了。
可那时的流觞泉主却仰头将酒一口喝尽，醉醺醺地摇了摇头：“溯光，这啊，才不是简单的事情哟！”
事实证明，流觞泉主是对的。
几百年来，也就一个宣夜扬和余清梦罢了。
溯光仙君忽然笑了一声。
大抵他真的活得太久，如今竟然也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了往日故人。
“不过啊，无论怎么砸，都是没用的。”
溯光仙君道：“纵然老夫的幻境四通八达，但是这幻境与幻境之间亦有隔阂，不是能够轻易破开的。”
999：[……]
怎么说呢？
999用黑雾化出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黑雾身躯：[但是，我家小祖宗，从来也不做容易做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