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知!道!
想用那种常规的方法来考研自家小祖宗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啊。”
幻境中,虞珈雪一边指挥着宣夜扬踩在椅子上扶住了上面的门框,一面将笔王再次完美贴合住了门上的暗锁,狠狠往下一拧。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路,只要拆的门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路了。”
这又是什么名言?
宣夜扬属于羽戈峰的DNA狂动,他忍不住往下看:“绿姐,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我似乎没听说过?不知是哪位大能所言?记载在那本书册案卷上?”
蹲在地上的余清梦同样好奇,仰起头道道:“在下也觉得此言十分有理,不知是出自何处?”
幻境外,999桀桀地笑了出声,引来了其余二者的瞩目。
器灵曙光好奇道:“灵物兄,你怎么了?”
999:[无他,只是想起了一些高兴的事情。]
看你怎么圆!
这下一定能发现有我在身边的重要性了吧?
是的,在发现没有它,自家宿主依然可以无比潇洒的掌握全局时,999除去骄傲自豪之外,还有一丝丝不能为人所言的隐秘的忐忑和嫉妒。
感觉,它似乎对于宿主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
直到这一刻!
999顿时膨胀了起来。
倘若有它在,一定不会让宿主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桀桀桀,这下,宿主一定会开始怀念它了吧?
然而999的期待完全落空了。
虞珈雪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树人,树人说的。”
她无比丝滑地转移了话题:“啧,这门看起来难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亏我先前还想着,要是门难拆,我就直接把房子给拆了呢!”
宣夜扬:“。”
余清梦:“。”
那倒也是大可不必!
余清梦试图掰一下虞珈雪氢气的逻辑:“无论如何,直接从外部拆人家的房子,未免有失风度。”
虞珈雪环视了一下四周,眨了眨眼,秒懂了余清梦的意思:“所以从内部拆就很有风度了对吧!”
不愧是她!
就是厉害!
余清梦眼尾的神经抽痛:“雪师妹,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能歪曲到对你自己的夸奖上啊!
眼看三人的拆门工程告一段落,虞珈雪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感慨道:“看起来很累,其实也没费多大力气嘛!”
宣夜扬:“……”
余清梦:“……”
目睹了全程的溯光仙君&器灵曙光&999:“……”
您当然是不累了!
因为您的岁月静好,是一直有人(笔)在为您负重前行啊!
比起淡定的宣夜扬,余清梦显然接受程度更缓慢一些。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虞珈雪已经变成黑色的头发,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
余清梦小声问道:“所以雪师妹的头发,是会随着心情而变化吗?”
虞珈雪:“那倒不会。”
余清梦松了口气。
虞珈雪:“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变化的,我猜是完全随机的吧?”
余清梦:“?”
这也能随机?!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余清梦手一抖,“啪叽”一声,原本卡在门上的笔王发出了一声掷地有声的植物音,顺势从那沉甸甸的锁中脱离。而笔王一脱离,虞珈雪就势必要去抓,她这一抓,就只好放开了原本扶在门框上的手,而虞珈雪一放开,原本踩着那标注着“残损”的椅子扶着门框上面的宣夜扬也受不了这巨大的重力——
“咚”的一声。
门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轰然倒地。
虞珈雪探出脑袋。
她看着室内那个坐在一堆草黄色像素小方块上神情呆滞的小人。
看不出五官,但是光凭像素的精细程度,也能确定她容貌一定不差。
除此之外,还有气质。
就像当初的虞珈雪一眼就认定祝星垂是个美人一样。
这个坐在草黄色像素堆上还依旧气质清冷的女子,一定是个美人。
但是这一次,从来都喜欢靠近美人的虞珈雪却没有动。
她只弯起眼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人设拿捏√
……
……
树妖有些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她依稀记得自己那日在朝暮林中修炼得好好的,上午漫步林间,救了一只白鹤,将对方送出了朝暮林,而她自己则继续坐在湖边修炼。
树妖很喜欢那片已经想不起名字的湖。
这不仅因为树木喜水避火的缘故,更因为树妖记得,那片湖的湖水很清澈,夜晚时能倒映出完美的圆月,水中的妖们也很友好,偶尔还能和愿意冒出水面的鲛人们一起吸收日月精华。
树妖有时候,也喜欢和他们闲谈一会儿时,说说他们近些时日周游五湖四海的趣闻。
树妖不懂人的七情六欲,但树妖觉得,这就是快乐。
直到突然闯入了一个人类。
他不知为何,竟然破开了鲛人设在此处的禁制,直接偷走了树妖的树皮。
树妖也不是什么大妖,更是从未游历过人世。
骤然遇到这样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周围也没有任何熟悉的妖族,树妖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她刚要做什么,就见对方‘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她面前。
他‘砰砰砰’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言辞恳切:“这位仙女娘娘,我是施仙村的秀才施守业,此番来朝暮林是听闻了传言,想要请您回去为家中病重的婶娘治病,绝没有冒犯之意!”
“只要仙女娘娘愿意随我前去,等治好了我婶娘,要杀要剐,随仙女娘娘的心意便是!”
树妖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妖,纵然自身血脉不俗,然而她从来被朝暮林保护的很好,与她谈天说地的鲛人们也很少说起外头那些乌糟的事儿,从来只挑选些好玩有趣的。
树妖对人类没有防备心。
于是她答应了人类的要求。
天真烂漫的树妖,就这样听信了人类的谗言,懵懂地跟着人类离开了。
人类将她带回家中。
树妖根本没见到人类的婶娘。
一连七日过去,树妖还是没有拿回自己的树皮。
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在树妖几次三番的要求下,人类终于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要回去做什么?那朝暮林鬼气森森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人类——也就是施守业轻蔑道,“你不如跟了我,我好歹也是个秀才公,你跟了我,以后在人间做个管家娘子,不比在那阴森森的树林子里快乐么?”
树妖不通俗物,懵懂道:“秀才是什么?管家娘子又是什么?难道比另一片林子里的万物生还厉害吗?”
她已经记不清是哪里了,只记得朝暮林里的大家都说过,万物生一族虽然子息稀少,但却是妖族里最强悍的一族。
秀才施守业却因为她在讽刺,顿时涨红了脸,一把将手中的碗摔到了地上,大吼大叫道:“什么万物不万物的?”
施守业眼睛一瞪,撕破了先前做小伏低老实人的假面,捏着树妖的手腕,凶恶道:“我就问你,你是从,还是不从?!”
树妖当然不从。
施守业倒也暂时不敢逼迫她,但同样的,她也无法离开这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被封闭起来的屋子。
失去了树皮的树妖极度虚弱。
她需要水,源源不断的水。
施守业当然不会给她。
她……她只能用自己的枝干交换。
一口水,一截小小的枝干。
树妖不知道施守业要自己的枝干做什么,但她想,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树妖也知道,自己不该给的。
但她太怕了。
怕疼,怕缺水,怕自己就此枯萎,然后再也回不到朝暮林,再也见不到朝暮林里熟悉的一切。
于是就这样日复一日,苟延残喘。
……
直到门轰然炸开。
不是被轻巧的打开,也不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敲门。
倘若是上面的情况,她都有千百种方式拒绝。
可这一次,门是直接被拆开的。
整块地拆开,不留丝毫余地,“砰”的一声,像是要将黑夜都碾碎成萤火。
细碎的阳光大片大片地投射进来,那一瞬,连旋在重物倒地的风声中的灰尘,都耀眼得像是璀璨的银河星光。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树妖下意识抬眸望去。
一个很容貌极美的小姑娘。
美到连见惯了美人的树妖都恍了下神。
她不似那种匠人手中泥塑的美人,美则美矣却没有半丝脾气。也不像是世人称颂的玉石佳人,纯净到易碎,让人但凡靠近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树妖想,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像是朝暮林的掠过长空的飞鸟,自由而快活,愿意时便仰天长鸣,不乐意了,就无声无息地掠过,不发出半点声响。
所作所为,无拘无束。
自由来去,仅凭心意。
……不像她。
树妖怔怔地抬起头,嗓音嘶哑干涩:“我不记得了。”
太久太久,好久好久。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这不对啊!
如今距离她被带回,不过是短短几日,怎么就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宣夜扬皱起眉,想要提醒虞珈雪小心,于是探出脑袋:“这——”
然而他刚刚一路面,原本还情绪稳定的树妖突然就激动起来。
“你别过来!”树妖一下从稻草堆上跃起,向后褪去,惊疑不定道,“你们不许靠近我!”
虞珈雪眼神一动。
这一瞬的树妖,似乎和刚才有什么不一样了。
宣夜扬和余清梦顿时止住脚步,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虞珈雪。
虞珈雪从容不迫:“我算了下时间,那坨可能要回来了,你们再去努力拦一拦。”
宣夜扬和余清梦秒懂。
正好,他们在看到了这一切后院,心中也有股火气难消呢!
待两人离去后,虞珈雪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姐姐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妖吗?”
树妖警觉道:“什么妖不妖的?我不记得了!”
虞珈雪眨了下眼,瞬间切换人设,乖巧道:“姐姐不信他们,也该信我啊。”
感谢甲方生涯。
虞珈雪表示,自己的人设可以千变万化。
树妖眼神眯起,依旧防备地靠在墙角:“你有什么证据?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和那秀才是一伙的?”
虞珈雪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姐姐稍等!”
她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很多遍“妖贩子施守业”后,成功感受到了头发细微的变化!
虞珈雪睁开眼,欣喜地捏住了自己头发的一角。
“姐姐看,我的头发是绿色的!”
“所以我和你是一族的!”
树妖:“……”
树妖下意识挪开了目光,一直平淡无波的语气中,终于透出了些许纯然的好奇:“你是什么族的?”
应该是朝暮林里的,否则不可能她不认识。
而且这颜色吧……
怪闹心的。
树妖忍不住想到,倘若这么多年里,有个这样的姑娘陪着她,哪怕是在这茅草屋中再待上个几百年,她大抵也不会觉得寂寞。
“——我当然是草族啦!”
见对方终于肯搭理自己,虞珈雪欢快道:“所以姐姐你也一定和我一样,是草族对吧!”
树妖:“……”
对不起,她收回自己之前的话。
树妖:“草族化作的妖物也有许多种,你是什么族的?”
虞珈雪顿了顿。
她本来想直接借一下沈雪烛的名头,扯个“万物生”来着,但又怕被面前这个宛如惊弓之鸟的妖族姐姐识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个稳妥些的。
于是虞珈雪心中有了决断。
她道——
“生草族!我是生草族的!”
看看她这一头秀发!
一定是血脉纯正的生草族!
虞珈雪自信满满,目露期待地看着面前人。
树妖:“……”
这不是听没听过这个妖族的问题。
而是在“生草”两个字出现后,不知为何,树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姹紫嫣红的绿。
……还冒着幽幽绿光的那种。
树妖:“。”
再说一遍,她收回先前的话。
树妖看着目光期待的虞珈雪,噎了一下,旋即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
“我不是草族,是树妖。”
她眼睫轻颤,缓慢地开合,像是老旧的齿轮终于决定再次转动。
“我叫……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