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虞珈雪这样的态度,谢逾白顿时更加谨慎。
要知道在这一年内,虞珈雪虽是说着“闭关”,但也并非完全呆在洞府中闭关不动。
每每她出关,哪怕只是在望舒峰上,散个步,都能惊起桀声一片。
更别提,虞珈雪每每出关,都会拿出大把纸片火柴小人。
不同于寻常修士用来寻物的纸人,虞珈雪笔下的所谓“火柴人”性格迥异,思维活跃,拥有较好的自我管理能力和挑事功能,往往令人见之忘俗,拥有了一次后,就再也无法割舍。
灵光殿中的修士更是将之奉为圣物。每每路过,都能看到有人捧着一张白纸,口中念念有词。
“虞珈雪笔修之神,芜湖辣唔桀桀桀,笔修变身!”
“隐藏着笔修之力的白纸啊,请你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吧!与你定下约定的笔修命令你,封印解除!”
哦,顺带一提,次数多了之后,羲和宗众人已经自动将“笔修”二字替换成了“笔仙”。
最能体现出虞珈雪威力的,便是赤轮峰每隔一月就会供奉来的巨款,和破殇峰再也没有被人投诉过的鸡鸣。
听说他们现在都用火柴人扯头发来叫醒自己。
还有妖兽……
鉴于虞珈雪坚称她的灵力兽小美和魂印小帅都是妖兽,如今的羲和宗弟子对于妖兽的看法已经天翻地覆。
饶是曾经最不喜妖兽的慕颐和,在羲和明月会上听了虞珈雪的话后,都不由怔怔出神,而后开口时,更是语气复杂。
怜悯中透露着感同身受的同情。
“妖兽,罪不至此啊。”
……
想起这些旧事,再看向不依不饶当着他的虞珈雪,谢逾白心中凉了半截。
他坚持道:“你先说,我听完后才能答应。”
虞珈雪:“你先答应,答应后我才好说。”
谢逾白:“你不说我怎么答应?”
虞珈雪:“你不答应我怎么说?”
谢逾白:“六师妹,你不能这样无理取闹。”
虞珈雪:“分明是你,谢师兄,是你先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
等一下。
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多形容词?
谢逾白不解,但是他忍不住反驳。
“我哪里无情哪里冷酷哪里无理取闹了?”
虞珈雪:“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冷酷,哪里不无理取闹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后,虞珈雪忽然桀桀大笑。
她欢呼一声,得意道:“好耶,谢师兄,是你先眨眼的——你输了!你要答应我的条件了!”
谢逾白沉痛:“是的,我输——”
不对。
谁和她比这个了?!
谢逾白满头问号,对上虞珈雪兴奋的目光后,更是一整个心力交瘁。
罢了。
谢逾白麻木的想到。
往好处想,起码自己这位六师妹没再将“头顶儿内玩意儿”染成绿的。
……虽然宗门里多了很多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头发。
并且在虞珈雪的启发之下,虽然起初绝大多数弟子无法接受,只觉得双目刺痛,无法直视,但是看久了,竟然也有弟子觉得挺不错的。
别具一格,超出常规,绝不撞发——
甚至还是笔仙虞珈雪道友的同款诶!
纵然我们做不到虞道友那样的天赋异禀和五光十色,但是稍稍加以模仿聊表敬意,还是可以的嘛!
这个想法一出,顿时有弟子加以研究,在虞珈雪的基础之上研究了数十种发型。
比如什么号称“社恐”专用可保持左右一米距离的“向左冲发”“向右冲发”,乃至后来出现的“向后冲发”“向前冲发”,以及还有之后混合的“向左向右向前冲”……
不行。
不能细想。
脑仁又开始痛了!
先前的抑郁寡欢和所有翻涌在心头的焦躁不安,悉数淹没在了这场对话中。
呵呵,比起名声被毁得一干二净的妖兽,他魂印破裂又被退婚这点屈辱,算什么呢?
谢逾白无助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虚弱道:“……我答应你了。”
他答应了!
好耶!
虞珈雪伸手牢牢的握住了谢逾白的手,深情道:“我的要求就是,在秘境之中,除去望舒峰和羲和宗的部分同门外,其余人遇到危险,谢师兄你千万不要去救她!”
谢逾白:“……?”
他茫然地看向虞珈雪。
就这?
虞珈雪误会了谢逾白的意思,以为他是于心不忍。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拍了拍谢逾白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口气道:“小伙子,上古先贤有云,当断不断必自毙啊!对于那些给过你绿色的人,你必须也同样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能心软啊!”
谢逾白:“……”
虽然不知道六师妹指的是什么。
但是——
“我不会心软的。”
虞珈雪眼珠一转,想起原著虐文的狗血德行,又补充了一句:“比如我和其他人一起遇到危险——”
谢逾白试探地接话:“我帮你杀人埋尸?”
虞珈雪:“?”
虞珈雪:“你要救我!救我啊!懂不懂!”
谢逾白:“……”
说实话,他真的觉得,危险的是其他人。
总而言之,在一番扯皮后,谢逾白总算答应了虞珈雪的要求。
“但我觉得用不上我。”谢逾白诚实道,“有大师兄在你身边,出不了什么岔子。”
哪怕此刻的沈雪烛只是一具修为刚刚筑基的分身,但出于近些时日对大师兄疯涨的盲目信任,谢逾白完全相信沈雪烛有这个能力。
毕竟放眼整个羲和宗,也就大师兄能管得了六师妹了!
要是没有大师兄,谢逾白毫不怀疑,羲和宗已经被六师妹拆得遍地残渣了!
虞珈雪顿了顿,原先的嚣张张扬顷刻间散去,她抬起眼,小心翼翼道:“谢师兄,你是吃醋了吗?”
与此同时,虞珈雪的身后发出桀桀一笑,那个魂印缓缓出现。
【芜湖~我这么优秀~对我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谢逾白:“……”
谢逾白:“我没有!!!!!!!”
沈雪烛见虞珈雪久久不归,出来寻觅,远远就见谢逾白肉眼可见的崩溃,顿时了然。
他先将虞珈雪拉至身后,又将先前给谢逾白准备好的丹药递了过去。
白皙的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瓷瓶,谢逾白刚想接过,却见沈雪烛忽得又收回。
谢逾白疑惑道:“大师兄?”
“要换一瓶丹药了。”
这下就连虞珈雪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沈雪烛。
面对虞珈雪和谢逾白的双重疑惑,沈雪烛弯起眉眼,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愉悦轻松。
他指了指谢逾白的身后,唇边含笑。
“谢师弟,你的魂印,愈合了许多。”
谢逾白探出灵力查看,讷讷:“还真是……”
虞珈雪若有所思:“原来和我谈话还有这个功效?”
早知道她这一年还闭什么关啊,直接天天拉着谢逾白谈心不就可以了?
沈雪烛:“……”
谢逾白:“……”
虞珈雪的眼神过于直白,谢逾白的神情又过于惊恐。
被两人一齐注视,沈雪烛位于中间,顿感压力。
他委婉劝说:“这只是偶然幸事,并非长久之计。我想谢师弟也不愿依靠这样的玄妙,更愿意脚踏实地,靠自己的能力去修补魂印。”
闻言,谢逾白疯狂点头口中连连称是,虞珈雪只好作罢。
她目送谢逾白的身影远去,感叹道:“有捷径都不走,谢师兄还真是个老实人啊。”
沈雪烛眨了下眼,缓了几秒,措辞委婉:“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这也很正常。”
虞珈雪想了想,点头道:“也是。”
沈雪烛回以温柔一笑。
他还有许多没有说的话。
比如对谢逾白而言,这完全不是捷径。
这叫“送命”。
……
而与此同时,飞舟上,婵娟峰弟子处。
息夜一直在等。
第一天,他安慰自己,很快谢逾白就会入魔。
第二天,他安慰自己,马上谢逾白就会入魔。
第三天,他安慰自己,用不了多久,谢逾白就会入魔。
……
第五天,飞舟就快到鬼幽境边缘了。
看着完好无损、甚至魂印愈合的谢逾白从房间内走出。
息夜:“???!”
你们在搞什么鬼?
同样的,这也是在场其他宗门弟子的想法。
那群站在飞舟上缓慢靠近的,头发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五光十色,就连发型也四散飞扬各奔东西的——
这特娘的到底是群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