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峰不高兴地说:“你平时不上街?一问三不知?”
何英杰回道:“平时办公室的事就特别多,没功夫到街道来。”
林云峰走到院门口,在门板上敲了几下,一个七十多岁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问:“谁啊?这么晚来干啥?”
何英杰大声说:“婶子,这是新来的林书记,来看你了。”
女人非但没半点欣喜,反而说:“新书记旧书记都没一个好东西!”
林云峰一听,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捍短。可见这个女人对镇政府恨成啥样了。
他一把拉住她问:“婶子,能和你聊会吗?”
“没时间,没看到我男人还没吃饭吗?”
林云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张门板上的白布下面盖着一个人,旁边的桌上堆放着几支燃烧的白蜡烛,前面堆放着几个馒头。
林云峰看了何英杰一眼,他立即就跟着他朝那边走去,然后肃然地鞠了三个躬。
这时候,从院子外面进来一男一女,那男人就是中午他见过的张大成。
林云峰刚要和他说话,他却一脸不悦的说:“行了,不要在这演戏了,不赔钱,再咋样表现都没有。”
女人使劲踢了一下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咚”的一声椅子倒在地上。
林云峰将椅子扶起来,往上面一坐说:“别这么大火气,逝者为大,吓着老人。”
男子身子往下一蹲,问:“干吗来了?说好的开完会给我答复,然后就没影了,当我们农民是猴子耍?天下乌鸦一般黑。”
林云峰问:“大哥,我这不是来了吗?”
男子“哼”一声,说:“是来当说客的吧?农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林云峰一愣,问何英杰:“有人来做过工作?
何英杰支吾了下,说:“我真不知道。”
林云峰真不知说什么好,难道有人出面来做工作还是单独行动?
“那就请回吧。我这破庙里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说什么开会研究,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张大成说着突然站起身来,操起桌子上的蜡烛摔到地上。
林云峰一直压制的情绪立即爆发:“咋的了?我来家访想了解些情况你还长脸了?要是你们没有责任会发生这样的极端事件?”
他两只手插在腰间,满脸汗水。
张大成突然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哭了起来。
林云峰将他拉起来,说:“一个大男人哭什么?你要是不想和我讲,我就走了。”
女人抽泣着拿了个凳子递给他说:“林书记,我愿意告诉你。”
一股尸臭的味道顺着风吹过来。
何英杰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林云峰平复了一下心情说:“说吧,到底咋回事?我来主持公道,你们还信不过吗?”
张大成说:“林书记,昨天晚上郑镇长来给我做工作,说给五千元钱让我把我爸埋了。现在啥年头了,一条人命就值五千元?还不如一头牛值钱。”
“五千元有什么根据?”
张大成摆了摆手说:“不知道。林书记,我们只是在楼顶上盖了个凉棚,拆迁办的人让我们拆掉,我爸不同意,被推搡了下从楼上摔下来没了,可怜他才六十九岁啊。”
又是拆迁办?
为什么彭振林的调查报告中只字未提?
是故意隐瞒还是避重就轻?
何英杰从口袋掏出本子和笔,问他:“要不要记录?”
“不用。”
他转向张大成说:“赶紧把老人入土为安,再放两天这家里还能住人吗?”
“不可能,我爸不能白白没命,政府必须给赔偿,否则我……
林云峰严厉地问:“否则要怎么样?打算烧了镇政府?我说过了,明天早上把老人入土为安,下午到政府领抚恤金!否则,一毛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