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飞机,江虞就接到律师的电话,谈起了与白露的官司。程苏然也忙着跟助理联系。两人各忙各的,默契不提昨晚的事。司机把车开到滨海湾小区门口,程苏然右手拉开车门,左手却被江虞紧紧牵着,动弹不得。她抬眼,无奈笑道:“姐姐……”终究还是这个称呼最触动她的心。江虞不舍地望着她,目光深深,似乎欲言又止。“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回家?”“还有些事要交代……等我忙完这两天,好不好?”程苏然心窝子软软的,语气也不自觉更软了几分,捉起那只手,凑到唇边吻了吻。江虞微微扬起唇角,终于肯松开手,“好。”她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程苏然会意,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眼中似有留恋地转身,开门下车。司机已经为她拿好行李,她又朝车内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地踏进小区。该面对的要面对,该处理的要处理。随着电梯楼层数字上升,程苏然的心跳也愈来愈快,到了家门口,她输入指纹密码,打开门。迎面扑来淡淡的酒味。大白天,客厅窗帘密闭,光线晦暗,墙上的挂钟发出机械般滴答滴答的声音,地垫上有闻若弦的鞋子。“若弦?”程苏然试探着喊,“我回来了。”她换上拖鞋,推着行李箱往里走。一道黑色身影从北书房走出来。四目相对。闻若弦顿住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似乎瘦了一大圈,太阳穴微微凹陷,颧骨略凸,眼底浮着浅浅的淤青,本就深邃的眼窝愈发深陷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许多。“然然回来了。”嗓音愈低,笑容却依旧那么温和。程苏然惊得说不出话。“房间我打扫过了,换了床单被罩,吸尘器吸过一遍灰,很干净,你整理完东西休息一下……对了,晚饭在这里吃吗?”闻若弦神色自然,语气从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程苏然僵硬地点头,“在。”涌到嘴边的“谢谢”及时咽了下去。也不过是短短几天,两人之间一下子横开巨大的鸿沟,明明就站在彼此眼前,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样貌,却感觉那么陌生。她知道自己彻底失去这个朋友了……“好,晚上我来做饭,现在还有点事处理,你休息吧。”闻若弦淡淡一笑,转身回书房。程苏然目送她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皮缓缓垂下去。不知站了多久,双腿有点酸,她推着箱子来到阳台上,随意拎起抹布擦了擦轮子,再推回房间,一点一点整理自己的行李。天色渐渐暗了。冷凝的雨珠零零碎碎滴落在窗户上。整理完东西,程苏然洗了个澡,出来时,闻若弦已经在厨房做饭了。她想起明天就要工作,无暇多想其他,抱着电脑进了书房。年后的个人工作计划已经安排到三月底。开春公司准备扩大业务范围,有新项目要谈,这是她和若弦两个人的事。程苏然打开了工作邮箱。假期一周没看,邮箱里堆满了各种邮件,她大概扫了眼标题,准备从底部开始看,忽然间,一封名为“江虞”的邮件吸引了她注意。发送时间是五天前。江虞发的吗?她点开这封邮件,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录音文件。啧。不知道江可可又在玩什么浪漫。想起那个人,程苏然不禁翘起嘴角,迫不及待下载了录音文件,戴上耳机播放。“一天是,一辈子都是!被包养就是下贱……玩弄的东西……她配不上你!”尖利又耳熟的女声。程苏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嘶吼吓了一跳。接着响起的声音更熟悉了:“是,没有人配得上我,所以我打算孤独终老,怎么了吗?” 录音只有短短十几秒,前后和中间大段大段空白,程苏然反复听了几遍,确认是她们的声音——白露歇斯底里,江虞平稳沉静。包养,玩弄,配不上……这些难听的字眼猝然刺在她心上。但很快她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封邮件是谁发的?发件人邮箱地址是一串杂乱的英文字母,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无法顺着邮箱地址找到发件人。而她的工作邮箱是对外公开的,网上可以搜到。邮件标题是“江虞”,发件人一定认识她,知道她和江虞的关系,取这个标题生怕她错漏了看不见。录音内容没有前后衔接,没有任何语境,突兀得像是经过了剪辑,刻意呈现在她面前。知道她和江虞的过去,知道她在意什么,知道如何精准挑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