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闻若弦去了趟公司,直到过了晌午才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程苏然穿着睡衣倚在沙发上,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桌上是空了小半的果酒瓶,还有外卖餐盒。“然然……”闻若弦微微皱眉,换了鞋,缓步走过去,闻到空气中外卖的油盐味。“你中午吃了外卖?”沙发上的人神情呆滞,双目有些失焦,闻声才回过神,抬头看她,又飞快扫了一眼桌上没来得及扔掉的餐盒,心虚地红了脸。“我懒得做饭,就……最后一次了,我保证。”程苏然竖起三根手指,眨巴着眼睛,撒娇似的看着她。扮可爱的本领炉火纯青。“原谅你了。”闻若弦嗔笑着摇了摇头,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她脑门。“不过,我应该早点回来的,这样就可以给你做饭了,因为临时有个客户过来……唉。”平常工作忙,吃外卖是不得已,但休息日一定要自己做饭,这是闻若弦给两人定下的“规矩”。在这陌生的大城市里,她们可以说是互相倚靠,互相照顾着。“别这么说,”程苏然坐直身子,放下酒杯,“你又不是我的保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只是偶尔偷个懒。”她笑容有些虚浮,只停留在浅浅的表层,并未深入眼底。闻若弦目光扫过酒瓶,而后盯着她。今天是八月二十七号。自从她们相识以来,每年的今天程苏然都心情不太好,情绪明显比平常重,有工作还好,没有工作便宅在家里,一整天不出门。从前分隔两地,她们时常在晚上打语音电话或视频电话,而每到今天,程苏然便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愿意多说话。一次两次后,闻若弦发现了,实在没忍住好奇,问了她。然然说,是与一个很重要的人初次相遇的日子。这个答案犹如兜头冷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那个人还在吗?][不在。][对不起……][从我这里消失了。]从此,她知道了,然然心里住着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们之间有跨不过的性向,跨不过的白月光。这辈子就只能跟然然做朋友了。思及此,闻若弦眼眸晦暗,却还是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揉了揉,“然然,晚上我们去看音乐喷泉吧?忙了这么多天,出门散散心对身体好。”“好,”程苏然点头,“等我打扫完房间。”说完她抽出手,站起来,把桌上狼藉收拾干净,扔进垃圾桶,转身进了厨房。片刻,她穿着围裙出来了,又去阳台拿清洁用品。闻若弦沉默坐在沙发上。两个人的卧室门对门,程苏然那间朝正南,面积最大,阳光充沛,带一个小阳台,闻若弦那间朝西北,面积稍小,光线不那么充足,只有个飘窗。当初选房间时,闻若弦执意要住飘窗房,让程苏然住阳台房。于是就这么住了下来。程苏然搬来吸尘器,把房间里灰尘吸了一遍,嗡嗡声不断,然后把所有摆放的小物件都拿出去,挨个擦灰。一阵叮叮咚咚。搬到衣柜最下层,里面有个银色金属物品,被挂起来的长衣服遮挡住了一部分,程苏然瞧着愣了愣,把它搬出来。是保险箱。她瞬间想起了里面装着什么。鬼使神差般输入背得滚瓜烂熟的密码,打开,尘封许久的物品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时间的味道。黑色的大包,无花果味的香薰蜡烛,揉不变形的裙子,一台旧笔记本电脑……等等。还有一只发黄的刺绣小兔子。程苏然僵住。忽然外面传来手机铃声,闻若弦喊她:“然然,有电话。”“……来了。”程苏然连忙起身出去。来电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可那一串数字她早就烂熟于心。铃声一直响,程苏然脸色微白,握着手机迟迟没动,闻若弦觉出她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没事,一个客户。”她按了下绿键,回房间。“喂?”“然然,是我。”那头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程苏然深呼吸,心底冰湖泛起浅浅的涟漪,却假装不知,淡淡道:“原来是江总。”那边沉默片刻,说:“你什么时候有空?上次我说的长期合作的事,我们约时间谈谈吧,顺便,我想去你们公司参观一下。”程苏然松了一口气。是公事。“后天上午十点,地址在我名片上。”她平静地说。江虞也没拖泥带水,“好,后天见。”然后就挂了。程苏然抿了抿唇,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手机丢到床边,蹲下来,一股脑儿将从保险箱里刨出来的东西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