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暮低下头,不说话了。裴初瞳瞪着她,眼眶渐红,发出一阵冷笑。她实在是厌恶极了这副逃避的样子,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力交瘁,万念俱灰,难以再支撑。“我受够了,阮暮,你也肯定受够了吧?”“从明天开始你自由了,我有那么多保镖不缺这一个,如果爷爷问起来,我去说,而且他年纪也大了,不会再管小辈的事,你也不用把他的话当成军令状。以后各自安好吧,放过你,也放过我。”裴初瞳深吸一口气,转身迈入阳台。高楼之下,滨江横穿两岸,水面泛着粼粼波光,船只穿梭繁忙。夏初的骄阳笼罩着她。阮暮捏紧拳头,挺拔的身形微微颤抖着,脸上已无血色。半晌,她来到裴初瞳身后,“瞳瞳,其实我……”“闭嘴。”裴初瞳捂住耳朵,“我不是在逼你就范,是已经做出决定了,所以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九八年长江流域发生过一次特大洪灾……”“我说了闭嘴!”“你还想说什么?说完我马上就改变主意?理解你的苦衷?然后继续忍受那种煎熬,忍受你的逃避,是吗?以后这就成了你的法宝,随时拿出来用一用,你只想让我安静,不想解决问题,我看透了!”她歇斯底里,宛如疯魔,红着眼睛转了过来。阮暮立刻闭上嘴,抱住她,笨拙地安抚:“不是那个意思,好了,我不说了……我……”“我接受你的任何决定。”裴初瞳无声落泪。……婚礼那天是“五二零”。举办地点是祁家名下的山庄酒店,位于滨江入海口风景区的半山腰上,风景秀丽,面朝大海,视野开阔,因即将到来的婚礼而布置得富丽堂皇。一辆黑色轿车沿着盘山公路缓缓行驶。江虞和田琳坐在后排,一个盛装打扮,表情严肃,一个穿得休闲,心不在焉。林间斑驳的树影掠过脸庞。不多会儿,到了酒店门口。司机按指引去停车,江虞朝窗外张望,看见了站在门口迎客的祁言父母,除此之外,大多是陌生面孔。并没有女孩的身影。“虞姐,真的不去吗?来都来了。”田琳拿起了手包,却未立刻下车。江虞收回视线,转过脸,替她理了理小礼服上的褶皱,笑着说:“田妹今天很漂亮。”“……”田琳无奈叹气,心知自己劝不动,也不再啰嗦,拉开门下了车。车内陷入寂静。江虞目不转睛盯着酒店大门。十一点四十,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后座门打开,一只穿着白色高跟凉鞋的脚跨了出来。视线往上,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海蓝夹白的渐变色连衣裙,长发乌黑柔顺,一张化着淡妆的小脸,精致可人。小朋友……江虞心头猛跳,呼吸凝在喉咙口。还是很瘦,但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打扮得很美,有股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灵气,是她认识的那个程苏然。她突然松了口气。女孩踩着红毯朝酒店大厅走去。江虞举起手机,隔着玻璃拍下一张色调略暗的照片,目送她踏进大厅,直至那身影消失在华丽的拱门内……她把照片上传到微博小号。吃肉的食草动物jwy:jte une photo de toi仅自己可见。照片有点模糊,女孩的身影不那么真切,像一只随时会飞走的蝴蝶,江虞蓦地想起去年十月某天晚上,在温泉池边听见的小调。——只剩下你的照片。许久,江虞退出微博,抬起头,对司机说:“走吧。”“不等田助理吗?”“晚点你再来接她。”“好。”十二点整,礼炮鸣响,婚礼开始了。黑色轿车悄悄驶出酒店大门…… 婚礼热闹,神圣。两个女人身穿华丽的婚纱,手牵手走过红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共同许下誓言,大厅里霎时掌声雷动。长这么大,程苏然第一次参加城市里的婚礼,也第一次参加同性婚礼,她看着祁言和陆知乔拥抱在一起的样子,很是羡慕,情不自禁生出幻想。如果是她和江虞……眼前闪过那人的脸,程苏然有些恍惚,目光扫向坐在自己旁边的田琳。她与田琳坐一桌,两人相见并不尴尬,只是点了个头,微笑示意,谁也没有多说什么。直到现在,婚礼流程已经过半,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果然江虞没来。毕竟是前女友,不管怎么说也曾经爱过,一方出现在另一方婚礼上着实尴尬。程苏然这么想,安慰自己。婚礼尾声,两位新娘过来敬酒,轮到程苏然这桌时,二人双双面露抱歉之色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