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好了。”穆青染被熏得眼泪汪汪，整个人多了几分烟火气。

禾沐：“你又突然发什么神经？”

不好好当事业女强人，非跑来跟厨房较劲。

“你上回也做饭给我吃了，礼尚往来。”穆青染说。

她这个举动，纯粹是听信明珂的主意。

明珂说有反差感的人才有魅力，她应该表现出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样子，让对方看到她温情柔软的一面。

一顿亲手做的饭，是打开人类心扉最好的钥匙。

她居然真的信了邪照做了。

这或许就是病急乱投医。

又或许，是无形中受冉明君的刺激。

禾沐又捂住嘴咳嗽几声，“你小心点，别把自己呛死了。”

她走进去，把窗户打开，瞬间感觉到一阵冷风。

这时，穆青染也关上火，动作笨拙地将锅里的菜盛到盘子里。

禾沐实在看不下去，“我来吧。”

“你去坐着就好。”穆青染面无表情，温情柔软看不出来，反倒像是要在菜里下毒。

禾沐也懒得跟她争，回屋换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碗筷。

穆青染看着碗里有些稀的米饭，蹙眉，水好像放多了。

禾沐洗过手，坐下，开口问道：“今天这又是什么鸿门宴？”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是感谢宴。”穆青染不自然地找其他借口。

就是说不出只是想亲手为她做顿饭的话。

“你确定这是在感谢我？”禾沐用筷子戳戳碗里半干不稀的饭，又看看桌上两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是红烧茄子吗？”她问。

“这是西红柿炒鸡蛋。”穆青染耳根迅速转红。

“……”

能把原本是红色和黄色的东西炒成一团黑，可真是个人才。

禾沐看出穆青染的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第1次能做成这样，也不错了。酱爆肉丝看着还挺像回事的。”

穆青染很想说，本来做的是鱼香肉丝。

但是酱油好像放多了，还有点糊。

“我们还是出去吃吧。”穆青染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看着根本就不像能入口的东西。

“浪费食物不好。”禾沐率先下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像肉的东西。

穆青染抿抿唇，真是不该做这么奇怪的事，暴露自己的短板。

“挺好吃的。”

禾沐没有说假话，虽然外观磕碜点，但吃起来没有那么糟，酸酸甜甜的还挺开胃。

“你不用安慰我。”穆青染情绪有点低落。

禾沐险些按不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此时此刻的穆青染，看起来没有那么强大，没有那么完美，却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而这一份可爱，是不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禾沐感觉到贪心正在慢慢滋长，哪怕面前的人不属于她，也不能属于别人。

她不想要第二个人再看到这样的姐姐。

“怎么不说话了？”穆青染又说。

“我不是在忙着吃饭吗？”禾沐低下头扒拉了几口饭。

“我焖的饭不好吃吧。”穆青染叹气，“我应该量力而行。”

“你只是没经验。”禾沐说，“下次肯定会更好。”

“你是在鼓励我么？”

穆青染从前只想在禾沐面前展示自己完美的一面，想要留住小孩仰望的目光。

可是小孩鼓励她的样子，还挺可靠的。

好像暴露出自己的缺点，也不再是那么难的事。

“你不用我鼓励。”禾沐睫毛轻颤，“本来就很厉害。”

穆青染的心被一只手攥紧，好像全身的血管都失去血液的供应，空荡荡的，想要立刻被什么东西填满。

可是面前的小孩却不允许她再轻易触碰。

这种失落感几乎要逼疯她。

穆青染尝一口自己做的菜，正如小孩说的，还可以入口。

她一直是有自信的，可以很轻易的做好很多事，只要她愿意。

可是这份自信，在感情上，又会打折扣。

是她伤人在先，又能怨怼些什么呢？

禾沐越来越相信，只要她们不谈感情，她不再贪心的想要得到姐姐的全部关注，就可以像现在这样。

可以在公司见到，可以在家里见到，偶尔一起吃一顿饭。

偶尔，得到穆青染带有欲望的注视。

人不都是有征服欲的吗？

穆青染也有吧。

……

“我来洗碗吧。”禾沐主动道。

“没关系，我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我自己来。”穆青染说。

“你的手指不是伤了吗，不要碰水。”禾沐从穆青染手里拿过脏碗盘，低着头走到水槽边。

穆青染想从后面抱住禾沐，很想很想。

可是她不敢。

她怕自己任何一个逾矩的举动，都会把人推得更远。

是不是原来的小孩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好像让她受了很多苦。

水声哗哗作响。

穆青染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

禾沐能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可她不敢确信这道目光意味着什么。是因为求而不得才滋生出的强烈欲望还是因为她的一次次拒绝，让穆青染感到挫败，才加深对她的关注。

穆青染的一切转变，不就是从她要离开的时候开始的吗？

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消失，任谁都会在意吧。

不管是什么缘由，她都十分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

至少现在，穆青染的目光是属于她的。

*

在后面几次去OP公司开会的过程中，穆青染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笃定，不是错觉。

冉总看禾沐的眼神很不一样。

但这个表现太过隐蔽，一切也只凭猜测。

就算冉总真的喜欢禾沐，她又能怎样呢？

中止项目，不让两人见面么？

她不再是可以不管不顾让自己陷在一段感情里的青春期少女，更不是有资格任性的小女孩儿，在小女孩儿的年纪她都可以不让感情干扰自己，现在就更不该有这种心思。

“穆总？”冉明君轻唤一声。

“嗯？”穆青染回神。

“结束后一起去吃个饭？”冉明君唇角浅弯。

“可以。”穆青染答道。

“那禾总呢？”冉明君转向禾沐。

“抱歉，我今天有点事，只能改天再跟冉总约了。”禾沐还约了枫叶投资的同事开会。

“好，那今晚就只剩我跟穆总了。”冉明君道，“合作一段时间，我跟穆总好像还没有单独约过。”

穆青染冲冉明君露出个清浅的笑容。

禾沐看到穆青染冲别人笑，心情有点烦躁，但明里没有表现出来，跟两人道别，就上车离开。

“我把地址发给穆总，咱们餐厅见。”冉明君说。

“好。”

两人一起去停车场取了车，各自发动。

穆青染开车的路上，忍不住回想这段时间跟冉总的每一次见面，说话真的是很得体。

跟这样的人相处，会更自在些么？

或许，冉总今天发出邀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偏巧主人公有事。

冉明君订的是一个中餐厅，环境很雅致，和上回禾沐订的那一家是同名的分店。

穆青染在心中叹气，这两个人倒是出奇地合拍。

她跟着迎宾人员走进包厢，冉明君已经坐在里面。

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和第一回 见面的感觉很像。

知性超脱的气质不是刻意模仿就能学来的。

若是普通生意场上遇到的人，穆青染会很欣赏。

但当下，她无法做出客观的评判。

只觉得，是个劲敌。

“我不太清楚穆总的喜好，有什么忌口么？”冉明君问。

上回一起吃饭，点菜的时候她不在场，还没什么机会观察。

“冉总把这样的项目交给KM，是对KM的肯定和对我的信任，该我请冉总才对。”穆青染罕见地夺过主动权，“冉总没有什么特别忌口的话，不如让我来点菜。”

冉明君怔了一下，笑道：“那我只好却之不恭。”

穆青染之前很讨厌点菜，懒得思考这些弯弯绕绕，但观察禾沐的次数多了，倒也自学成才。

像模像样地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

上菜前，两人只能面对面干坐着，若是不说些什么，便会显得很尴尬。

“禾总加入KM的时间好像也不太久。”冉明君率先开启话题。

“嗯，秋天的事。”穆青染答。

“我见过的投资人，大都是广撒网多捞鱼，遇到有潜力的企业，也都是想着赚一笔就走。但禾总对KM还挺上心的。”冉明君又道。

穆青染点头，“能遇到禾总这样的投资人，KM很幸运。”

冉明君停顿片刻，道：“那穆总呢？是不是也觉得能遇到禾总这样的投资人，很幸运。”

穆青染在心中思索这个问题的意义，KM和她，有什么不同？

冉明君笑笑，继续说：“这段时间跟禾总一起合作，工作都变成一件有意思的事。我还没遇到过这么合拍的商业伙伴。”

穆青染打量冉明君片刻，开口：“KM的很多客户都这样说。”

“那我想，禾总的追求者也一定很多。”冉明君略显俏皮地眨眨眼，“不知道穆总能不能给我小小地透露一下，看看我还有没有机会。”

穆青染终于明白刚才那个问题的意义，是在试探她跟禾沐的关系。

她弯唇道：“禾总的追求者的确众多，但有没有机会这件事，恐怕要当事人才好说。”

冉明君对上穆青染的视线：“我这个人向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想穆总也应该跟我是一样的。”

穆青染接道：“成年人自然该把两样分开。”

“今天这顿饭，是想联络一下私下的感情，未来能有更长远的合作，遗憾禾总不在。”冉明君端起杯子，“我先以茶代酒，敬穆总一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穆青染端起杯子，隔空示意。

她听得出来，冉明君说这些，是看出她也是禾沐的“追求者”之一，希望不要影响之后的工作关系。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果然很准。

小孩还真会给她找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