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真的很忙,忙着找合适的砖石。
她一直都很清楚,总有一天,一定会盖起属于自己的摩天大楼。
穆青染恍神间,禾沐唱完了整首歌。
穆青染一直望着禾沐发呆,但自始至终,那个唱歌的人都没看她。
“沐沐总唱歌也太好听了吧!”
“啊啊啊啊,我要给沐沐总生猴子!”
“救命啊,沐沐总求你出道吧!”
“出什么道!沐沐总现在是我们的,出道了不就变成大家的了吗?”
“你说的有道理哦。”
“KM赛高!让我再上500年班都可以啊!”
包厢里大家刚刚都已经喝完一圈酒,没有那么拘谨,现在听完仙女唱歌,一个个都疯了。
上班苦,那是因为老板又丑又老还抠门。
要是天底下的老板都像沐沐总这样,社会生产力大概能翻番吧!
禾沐已经几个包厢都轮流串过,这个屋子里的人她最熟,便坐下没走。
苏黎也喝上了头,说什么也要抱着禾沐跟她划拳。
禾沐最近被穆青染气的不轻,在这样的氛围感染下,心情倒是跟着愉悦许多,也就没有拒绝苏黎塞过来的酒。
这边玩的高兴,其他员工也大着胆子过来,禾沐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喝得七荤八素。
当然也跟她酒量不好有关。
小公司的好处,就是没有那么森严的等级制度,哪怕有大老板在,也不会玩不开。
酒过三巡,没醉的继续三五成群玩行酒令,喝醉的一个个歪七扭八地倒在一起。
“禾总喝多了。”穆青染走过来,将禾沐从女人堆里捞出来,胳膊紧紧环着她的腰,将人带走。
……
穆青染开门进屋,怀里的人就像一滩泥一样,一个不注意就往下滑。
她只能蹲下来,让禾沐坐在她的腿上,才将两个人的拖鞋艰难地换掉。
禾沐闭着眼睛,一步都不愿意再走,穆青染只能将她打横抱起,送到小卧室的床上。
醉酒的人神志不清,闻到熟悉的味道,本能地攀上去,勾住穆青染的脖子,将脸埋在香喷喷的颈窝里,“姐姐~”
没有一点防备,像只温顺的小白狗。
穆青染的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荡得她有些站不稳。
以至于,跟禾沐一起倒在床上。
两个人很自然地,滚在一起。
……
穆青染从浴室出来,端着红酒杯,眼神空洞地坐在自己卧室的地毯上。
在KTV的时候,她喝了一些员工敬的酒,但此刻,她想将自己灌醉。
穆青染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封信。
纸张有些泛黄,年头有些久了。
她怕弄坏,更怕信上的内容,很少会拿出来看。
一个字一个字将信看完。
落款——鹿晴。
穆青染将信重新收好,闭上眼睛,靠在床边。
曾经她习以为常的一声“姐姐”,如今听来,竟是如此珍贵,又令人眷恋。
甚至,回想起禾沐叫她“姐姐”的声音,方才的余韵便汹涌袭来。
她有些放不开了。
*
连着周末两天,同在一个屋檐下,禾沐却没有跟穆青染说过一句话。
最可怕的事,就是你喝醉了以后干的事自己全都记得。
醉酒缠绵这种记忆,为什么不能一键删除?
然而,工作上的接触无可避免。
之前张市长说的研讨会,还没提前跟穆青染打招呼。
禾沐有点头疼,不是一点疼。
许多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是有原因的,一旦感情破裂,非得走一个不可。
要不是走不了,她都想离职。
禾沐深吸一口气,两根手指戳到唇角上,向上拉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奥利给!你可以的!
禾沐给自己打一口气,带着迷人的“笑容”,敲响穆青染办公室的门。
“请进。”门里的人说。
禾沐推门进去,但显然没打算多待,站在门口说:“我前两天去市政谈了点事,最近可能会有个研讨会,都是技术方面的,你去参加吧。”
穆青染不知道禾沐什么时候做的这件事,有点惊讶。
但禾沐带给她的惊讶早就不是一点半点。
“好。”穆青染答。
禾沐说完就准备走。
穆青染迅速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按住。
禾沐抓在门板上的手用了一下力,没能把门打开,皱眉,努力控制住咬人的冲动,“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今晚可以一起吃饭了么?”穆青染问。
“吃饭这种事也要找合得来的吧?跟仇人坐在一起,不觉得噎得慌吗?”禾沐怼道。
“你觉得我们是仇人?”穆青染眸子微暗,里面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抱歉,说错了,我们不是仇人。我们更应该当不熟悉的陌生人。”禾沐淡淡说,“再见还能红着眼的那是旧情难忘,我想穆总本来就对我没什么旧情。”
“人更应该向前看。”穆青染握住禾沐的手腕,“如果忘记过去的事,可以活得舒服一点,我可以试着忘记。”
禾沐被这句话激怒,“你不是已经忘记过了吗?从重逢的第一次见面,你不是就已经单方面宣布不认识我了吗?既然要装,你就该一直装下去,为什么偏偏等我对你死心了,又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穆青染手上不由用力,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忘记了,你是不喜欢吵架。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冷着我,让我自己放弃吗?”禾沐想到过去那些痛到骨头都发麻的回忆,眼眶泛红,“冷着冷着,人也消失不见了。”
穆青染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是我犯的最大错误,但既然错误已经酿成,我也不能不负责任地中途离开。”禾沐沉声道,“什么合约关系,房客关系,到此结束吧。”
“等我完成在KM要做的事,自己会离开。在此期间,希望我们能当好普通同事。”
她又想开门,但穆青染还是像一个石头一样,不让她得逞。
禾沐恼道:“你非要跟我耍无赖?”
她已经气到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穆青染听到禾沐要跟她解除一切关系,终于知道连日来的烦躁从何而来。她要的不再是什么金主和玩具,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但更不想没有任何关系。
她在意禾沐周围每一个对她有企图的人,在意,却没有立场要求禾沐什么。
一瞬间,她想丢掉所有理智,就这么一次。
她想要眼里只有她的小孩回来。
穆青染手覆在禾沐抓着门把的手上,倾身抱住她,“我不想当什么普通同事。”带着怒气,却又像是娇嗔,只是,依然霸道。
是,她不想当什么普通同事,时至今日,她已经没办法再把禾沐当什么可以隔绝在世界之外的人。
更没办法当成可以去迁怒、怨恨的人。
禾沐没了耐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应该清楚。”穆青染说。
“我不清楚!你别逼我喊救命!”禾沐刻意压着声音,气归气,但理智还在。
穆青染紧紧箍着禾沐,声音稍稍放软:“以后不要叫我穆总。”
她很想听小孩叫“姐姐”,真的很想。
“这是命令?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禾沐知道穆青染能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已经是让步,但她不想让步。
穆青染默了声,好一会儿,才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眸光坚定:“你不该对我负责么?”
“我该对你负什么责?!你比我大那么多,你好意思让我负责!”禾沐被穆青染搅得没脾气,小时候奶声奶气的感觉都被逼出来。
穆青染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的第一次,还有最后一次。”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但脸皮不要一次之后,一身轻松。
就好像,还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
禾沐呆住。
这是从穆青染嘴里说出来的话?
而且,无法反驳。
但现在是封建社会吗?拿这种事情要挟人。
——有本事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谁还不是第一……哼!
禾沐伸出手,掌心朝上,“那麻烦老板把第一次到最后一次的服务费结一结,银货两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