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监想吃烛光晚餐么？”穆青染问苏黎。

“什么？”苏黎突然间就感觉自己有点耳背, 这句话一定不是自己听到的那个意思吧。

“苏总监这段时间辛苦了，值得被犒劳。”穆青染说。

“您敢请，我也不敢吃啊。”苏黎小声嘀咕, “把禾总那个醋缸砸一下，我指不定就再也不用辛苦了。”直接被发配边疆。

“禾总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干什么了？”穆青染转而问。

“穆总都不知道, 我哪能知道。”苏黎想到之前穆青染幽幽的目光，求生欲极强地说, “我跟禾总就是清清白白的工作关系。”

穆青染本来没多想什么, 但听到这个解释，感觉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总监也要适当的劳逸结合, 该谈恋爱就谈恋爱。”

苏黎听到穆总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脑子有点懵，“穆总，我最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你说出来我改。”

这是想辞了她，还是想克扣她的年终奖？

穆青染：“苏总监不要多想。”

怎么可能不多想？

苏黎心里小声吐槽一句，绽出一个比以往都要明媚的笑容，“穆总有什么事情交代我去做吗？我一定办好。”

“没什么事，苏总监辛苦了。”穆青染轻轻点了一下头。

苏黎知道这是告诉她可以出去了的意思, 麻溜地离开老板办公室。

穆青染抬手看看时间, 十点整。

她拿起电话, 拨出号码。

“早上晨会开完了。最近大家工作效率都很高, 整体氛围也很好。”穆青染说。

“知道了。”电话那边说。

穆青染轻咬下唇，又说：“你的工作很有成效。”

“特意打电话就是为了给我吹彩虹屁？”禾沐周围的声音有点嘈杂。

穆青染：“晨会你不在，我想你有必要了解开会情况。”

禾沐：“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猪被杀之前，要给吃一顿好的。”

穆青染蹙眉：“什么意思？”

“穆总的脑袋瓜那么聪明，还听不懂吗？”禾沐说, “意思就是你夸我，我挺害怕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要宰我了。”

穆青染绕过这个话题，说：“我晚上请苏总监吃饭，烛，光，晚，餐。”

“你可别吓唬我们宝贝小亲亲了好吗？”禾沐丝毫没有危机感，甚至还笑出了声，“你敢请，她也得敢吃才行啊。”对着你那张臭脸吃什么都得积食。

穆青染声线微沉：“你很了解她？”两个人为什么能说出一样的话？

“我这儿挺忙的呢，你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禾沐这么说完，倒也没有真挂。

“没事。”穆青染先挂断电话。

禾沐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

“这人有什么毛病，打电话说一堆废话，还自己先挂了！”她对着手机吐槽一通。

没把穆青染拉进黑名单，她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小姐心情很好。”以往沉默寡言的年轻司机开口。

“你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有待提高，我哪里心情好了？看不出我现在很生气吗？”禾沐闭上眼睛，状似在养神。

“小姐生气不是这样的。”司机很实诚。

“就你知道得多！”禾沐轻哼，“就算不是生气，那也跟心情好搭不上关系。”

在帝都时，就是这个司机给禾沐开车兼保护她的人身安全，除开她在国外念书的时间，已经有三年。

以前的小姐，独自一个人坐在后座的时候，眼睛里是沉寂的。

他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妹妹，小姐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

但最近，似乎整个人都活泼了许多。

他还是更喜欢小姐现在的样子。

禾沐还是第一次来南城市政府，一身黑色女士西装，很稳重。

她在门口做完登记，便被领着来到市长办公室。

这是一间很朴素的屋子，洁白的墙上挂着党徽，庄严肃穆。

“你好，我应该称呼你为禾总，对吧？”张市长是一个很儒雅的中年男人，50多岁的年纪，鬓角已经染上斑白。

“您叫我小禾就行。”禾沐很恭敬。

“小姚拿给我的那份企划案我看了，很有水准，我没想到提案的人这么年轻。”张市长说。

“那份企划能得到您的认可，我们团队的同事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禾沐没有独自揽功。

“别站着说话了，小禾，坐。”张市长边说边到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杯子，倒了杯茶走到禾沐面前。

“谢谢张市长。”禾沐赶忙双手接过茶。

“你年纪轻轻，倒是挺厉害。”张市长笑着说，“别说你这个年纪，有些比你大个10来岁的人，见到我声音都会发颤。”

“我这纯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禾沐放下杯子，莞尔，“更何况您这么和善，我对您是该敬重，却没必要害怕呀。”

张市长鼓励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好好加油。”

他也算阅人无数，跟许多厉害的人打过交道，从这小姑娘的谈吐气质就能看出，绝不是一般家庭出来的。

而且这份胆魄，可以说是巾帼不让须眉。

禾沐来之前其实心里也是打鼓的，毕竟对面前这位市长的了解只存在于平面的资料，很担心对方会因为她是个小姑娘而不相信她说的话。

现在看来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之前张市长在每一任辖区都能收获许多市民的好评，说他勤政亲民，愿意创新。

亲自接触，便能体会到了。

“不知道您对KM这家公司了解多少？”禾沐进入正题。

“不瞒你说，我是前两天才查了一些资料。”张市长说，“没想到，结果令人惊喜。”

禾沐眸子亮了一下，稳着情绪说：“您这是看好KM？”

“将大数据和城市治理结合起来，这两年很多地方政府都在推进，我也在不断学习。”张市长说，“ KM打动我的，是有一项保护信息安全的专利。”

“没错。”禾沐道，“我们公司在隐私保护方面花费了很多的精力，毕竟技术发展也不能没有基本的道德感，我想这是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家必须要想到的事。”

“这话说的不错。”张市长笑道，“看来，咱们这一面没有白见。”

禾沐听出话里的意思，政府是有可能会跟KM合作的。

“今天我主要是想先来拜访您一下，通过您的儿媳递交这份企划案，也实在是下下之策，希望不要给您留下什么投机取巧的印象。”禾沐态度诚恳。

“不要紧，我也知道之前招标都是开放给一些熟悉的高校和企业。”张市长本来也有意引入更多企业竞争，但因为手头的事情很多，没能立即提上日程。

这倒也算一个契机。

他继续说：“不过我今天见你，可不能许诺给你什么。任何一个项目都还是要经过公开透明的招标，有能力者才能成为我们的最终合作的对象。”

“我明白。”禾沐笑着说，“只要有机会，我们公司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这样吧，在重新招标前，我也想多听一听技术人员的意见。也当是我的学习了。”张市长说，“今天恐怕没那么多时间，改天我叫人组织个研讨会。”

“谢谢张市长能给我们这个宝贵的机会。”禾沐颔首，“具体的技术层面我没有那么懂，到时候我们穆总来跟各位交流学习。”

……

从市政府出来，禾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浑身轻松。

恰好，太阳拨开云朵，冒出头。

阳光洒下来。

禾沐仰起头，眯起眼睛，唇角展露出惬意的弧度。

模样，很像只咧嘴笑的傻狗。

*

禾沐来到跟学姐约定的餐厅，不是什么吃烛光晚宴的西餐厅，而是一家冷锅串串店。

“学姐等多久了？”禾沐到的时候汪曼景已经找好位置坐下。

“没多久。”汪曼景说，“东西还没点，我比较相信学妹的点菜功夫。”

禾沐笑着拿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

现在餐厅基本上都是扫码自助点餐，但有时候遇到网不好，或者是不小心按一下返回键，就是一顿瞎忙活。

“这里的小酥肉和冰粉一定要尝尝。”禾沐向学姐推荐道，“红糖糍粑也不错。”

“学妹说的这些，听起来热量就不低。”汪曼景边摇头边叹气，“年龄大了，新陈代谢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吃点就长肉。”

“学姐也才比我大三岁吧。”禾沐说。

汪曼景挑挑眉，“女大三，抱金砖，学妹就真的没有抱抱我这块金砖的想法？”

禾沐看到汪曼景杯子里空了，顺手帮她添了水，“我还是比较喜欢真的金砖。”

汪曼景看着禾沐细心的动作，眼神微动，“现在都流行养鱼，学妹把我当一条鱼也不是不行啊。”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养鱼也得喂饵料呀。”禾沐眼角微弯，“学姐就当我抠门，连点饵料都舍不得撒。”

汪曼景无奈叹息，“你还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人留。”

“我不想吊着学姐。”禾沐眼神真诚，“我很欣赏学姐的能力，还希望以后能有更多工作上的接触呢。”

“学妹这样说，我如果想改变你的心意，只能用死缠烂打了，是不是？”汪曼景说，不知是在打趣还是真有此意。

禾沐举起手边的水杯：“那我还是先以茶代酒，祝学姐早日找到真正的良人。”

“你对穆总很特别。”汪曼景倏然转了话头。

禾沐没有回避，“以前很喜欢。”

“只是以前？”汪曼景的双眼似乎洞察一切，“我想学妹应该没有对穆总说过对我说的这番话吧。”

“穆总也没有学姐对我的这份心意。”禾沐淡然道，“我现在更加觉得还是一个人自在些。人生那么丰富多彩，何必拘泥于情情爱爱呢？”

汪曼景：“学妹倒是有种超脱世俗的洒脱。”

禾沐：“我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新时代独立女性罢了。”

汪曼景轻笑：“学妹的凡学造诣不错。”

禾沐也跟着一起绽出个笑。

笑过之后，汪曼景正色道：“只要学妹一天还是单身，我就想多争取一天试试，有些事不努力过，我还真有那么点不甘心。”

禾沐一脸坦荡，“那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对于追求者我向来很冷漠，学姐别伤心得哭鼻子哦。”

“你看学姐像是会哭鼻子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