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沐终于觉得不对味儿。
“你看着犯人做劳改呢?”她往穆青染那边迈了一步,扬着下巴,很凶地皱了一下鼻子。
穆青染捧住她的脸,目光幽沉。
禾沐身子僵住,脑子有点卡壳。
这个表情,这个动作,按照一般的逻辑推演,下一秒该亲上来。
穆青染直直盯着禾沐的眸子,“把野花都处理干净。”
禾沐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合着穆青染是真吃醋,但是醋吃得这么霸道,怎么都觉得让人很窝火。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禾沐轻嗤一声,“搞搞清楚,我才是金主。”
“那种合约,我撕了又怎么样?”穆青染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发颤。
“我记得穆总说过自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禾沐恼道,“你撕了当然不能怎么样,你敢撕,我就敢当你死了!”
这句话的语气明明充满愤怒,却又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穆青染看着禾沐黝黑明亮的眸子,明明还是那样干净清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或许不是在气禾沐,而是气她自己。
为什么要因为一些已经发生过的事耿耿于怀。
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取不出来,吞不下去,每咽一次东西,就会疼一次。
“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我会好好当你的玩具。”穆青染猛地将禾沐往怀里一揽,“你也要记得好好玩,更要记得我不喜欢其他的玩具。”
后面这句话,她放软了音调,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禾沐心上好像有一片羽毛划过,不知是因为穆青染放柔的声音,还是因为这句话里更深的含义。
穆青染放开禾沐,“去吃饭。”
“哦。”禾沐低下头,有点乖巧地跟在后面。
“今天把这些都用了。”穆青染说。
“哦。”禾沐答完才觉得哪里不对,“什么东西?”
穆青染说的是她手里拿的这些东西吗?
她是不是又漏听了什么话?
“没什么。”穆青染伸手拉住禾沐的手腕,牵着往门口走。
禾沐疯狂甩头,不行不行,不能被一时的假象迷惑。
她脑子里不断回放那句——“把这些都用了。”
不禁怀疑,穆青染该不会是想……榨干我?
*
-帝都-
“岳总,好久不见。”
“禾二少爷怎么想起约我喝茶了?”
岳宴溪和禾谨怀坐在一个茶桌上,面上都挂着“亲和”的笑容。
“这老朋友之间喝个茶,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禾谨怀笑着说,“还是岳总只想跟我姐姐喝茶?厚此薄彼可不好。”
岳宴溪摇摇头,“禾二少这说的哪里话?我跟二少也不算是老朋友,哪里谈得上厚此薄彼呢?”
禾谨怀被这句话噎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神色,说:“我知道卢评委的账户资料是你从我这里截走给我姐的,不过这是小事,这个人情我可以卖给岳总。”
“哦?看不出禾二少还挺大度的。”岳宴溪将茶端到嘴边,吹了吹。
“禾氏集团和月辉集团近些年来一直明争暗斗,也不是什么秘密。”禾谨怀说,“我相信以现在禾氏集团的扩张速度,月辉集团的董事们不会不着急吧?”
“这禾二少不操心自己家的董事,怎么操心起我们月辉的董事来了?”岳宴溪眼皮轻抬,带着笑意。
禾谨怀:“如果我姐姐成为禾氏集团的继承人,月辉集团的董事们就应该坐不住了吧?”
岳宴溪:“禾二少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禾谨怀:“岳总也不必跟我藏着掖着,禾谨舟这些年可没少抢月辉盘子里的肉,若以后禾氏集团由她掌管,只会更加像一头猛狼,将月辉集团吃得渣都不剩。”
话里意思,俨然是根月辉集团站到了同一战线。
岳宴溪勾唇:“禾二少这意思,你成为继承人,月辉集团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禾谨怀说:“只要岳总答应与我强强联合,我便可以许诺,月辉集团的核心业务,禾氏集团可以不碰。”
岳宴溪不由笑出声。
“岳总,这是何意?”禾谨怀拧眉道。
“其实禾二少说得也在理,由你当继承人,的确是对月辉集团再好不过的事。”岳宴溪抬抬眉毛,“只是,禾董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跟竞争对手谈这样的条件,不知道会不会打人哦。”
“岳总放心,在继承人这件事上,父亲是支持我的。”禾谨怀很自信。
岳宴溪道:“既然禾二少已经获得禾董的支持,已经是成功大半,何必要找上我呢?”
禾谨怀笑道:“说出来不怕岳总笑话,我在公众舆论和董事会那边,还缺点东风,而且我家老爷子,至今也没有明确表态。”
他口中的老爷子是他的爷爷。
岳宴溪:“听禾二少的意思,禾老爷子这是有可能会支持你姐姐?”
禾谨怀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岳宴溪放下手里的杯子,“那不如我们先来谈谈若是帮你坐上继承人的位子,我能得到些什么?”
……
*
“谭,你查查这个陈义。”禾谨舟对特助说。
“好的。”特助利落答道。
“禾谨怀去见岳宴溪了?”禾谨舟问。
“是,在京隆茶馆坐了两个小时。”特助回答。
禾谨舟脖子向后枕了枕,大拇指按着眉骨,看来,这个弟弟为了得到集团,要开始不择手段了。
跟斗了十几年的公司里应外合,真是好样的。
*
禾沐跟穆青染吃过饭回到家,也才下午2点。
但一进屋气氛便莫名尴尬。
穆青染是为着自己一时失智说出来的话。
禾沐也是因为那句话。
只是原因不尽相同。
安静许久,禾沐率先开口:“我没有白天做那种事的习惯。”
“我也没有。”穆青染回答很快。
“那……”禾沐顿了顿,“我们先干点儿自己的事儿?”
穆青染面无表情:“不要把那句话太当真,更不用当成一个任务。”
是吗?
她都当真了。
禾沐有点恼火,难道穆青染只是在玩弄她?
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
穆青染收到一条讯息,便出了门。
禾沐看着紧闭的门扉,冷笑。
她怎么就真能相信穆青染嘴里说出来的鬼话呢?
*
找穆青染见面的,是久未露面的明珂。
“禾谨舟在查陈义”明珂说。
“就怕她不查。”穆青染淡淡道。
查也只会查到岳宴溪那里。
“之前找我办的那几件事儿,钱该结一结了吧?”明珂吊儿郎当地说。
“嗯。”穆青染应了一声,“这两天忙,忘了。”
她们之间的转账用的是加密货币,需要穆青染来操作。
明珂挑挑眉,“呦,穆总还有忘事儿的时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也是人。”穆青染说。
“是吗?我都忘了。”明珂笑嘻嘻转了话题,“你不知道,我前两天差点死在山上。”
她喜欢出门极限求生,每次出去都抱好了有可能回不来的心态。
“那怎么没死?”
听到“山”这个字,穆青染便想到禾沐没有告诉她的登山同行人。
明珂幽幽道:“你这可过分了啊,虽说我管你要了钱,但你也不能盼着我死啊!”
“对了……”穆青染犹豫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帮我留意一下,禾沐……禾沐有没有再……”
“懂了吧?”
明珂懂了,但她不想这么快承认。
“没有再什么?”她问。
“有没有再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穆青染说得很不情愿。
“什么是不该招惹的人?”明珂故意问道。
“Moon的脑子不至于这么差。”穆青染说,“要是脑子摔坏了,我恐怕别的活也不能再找你。”
“威胁人可就不对了啊!”明珂努努嘴。
穆青染这个老板她还是很喜欢的,给钱爽快不黏人。
“既然听出是威胁,那就不要再多话。”穆青染也不想找明珂做这种事。
明珂双手一抱,枕在脑后,“所以,穆总脸色这么差,是为情所困了?”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
若是以前,穆青染绝对不会说这种多余的话。
但最近,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你对我用这样的语气可别后悔啊。”明珂勾唇,“你找我帮的那个忙啊,倒也不是很有必要,其实……”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
穆青染:“其实什么?”
“其实……”明珂吊了口气,“其实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穆青染咬着牙说:“要多少钱?”
“我在穆总心里就是那么市侩的人吗?”明珂很不满。
穆青染点了一下头。
“你现在还真是像个活人了哈!”明珂轻笑,“果然被爱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穆青染从不会跟人分享自己的心情,跟明珂大多数也是交易上的来往。
“被朋友坑还要被情人调查,金主都当得这么惨。我呢,是有点怜惜那个小禾总了。”明珂笑着说,“小妹妹长得是真挺好看的,你要是不想要啊,我倒是很乐意接手,你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多包养一个呗?”
“把话说清楚。”
“禾沐这个名字之所以会风靡各大风月场所,是拜她那个姓秦的损友,我就被‘禾沐’搭讪过,不过此‘禾沐’非彼‘禾沐’。”
明珂神色认真起来,“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要珍惜。错过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穆青染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那个其他人口中玩女人的禾家小姐,不是禾沐。
穆青染回想从跟禾沐重逢到现在,其实禾沐并没有什么时间流连在女人之间,而且第一次的时候,手法还那么生疏。
她相信的,所以才会这样寻找证据。
寻找那个小孩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证据。
“我先走了。”
穆青染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见到她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