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也要狠狠抛弃穆青染一次才公平。
谁还不会勾引人了。
只是,自己有可能先被气死。
禾沐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丝毫没有耽误手下的功夫,烹饪能使她感到平静,在国外学习的那段时间,她就是靠每天变着花样给自己制作美食才熬过来的。
穆青染听着厨房里轰隆隆的油烟机声,坐下,又站起来,再坐下,再站起来,时不时在客厅里走两圈,像个多动症儿童。
她有很多事可以忙,应该说有很多事需要忙,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邀请禾沐来家里住,她都分不清是一时冲动还是蓄谋已久。
她想将人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从得知小孩有许多玩具开始,就控制不住想要完完全全霸占她的心。
她以为这样做了之后,就不会总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可现在,心好像更乱了。
当初的小孩现在就像一个小大人,叫她莫名的心安。
这种想要依赖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饭菜的香味从厨房门缝里飘出来,穆青染还没有见到菜,肚子便先叫了一声。
“……”幸好没有旁人在。
不多时,厨房门打开,更加浓郁的香气冲出来。
禾沐拿着锅铲,脸上戴着防溅面具,手上也用手套包得严严实实,配着炒菜冒出来的烟,很像是生活在末世,必须要随时警惕着抵御丧尸的武装部队。
穆青染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禾沐一动不动,就想看穆青染什么时候能自觉点,过来帮忙把菜端出去,那还能考虑考虑让她吃两口。
但是穆青染笑个不停,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以前穆青染的笑腺有这么发达吗?
禾沐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穆青染以前的样子,合理怀疑,都是被自己滤镜美化过的。
什么圣洁的神明,呸!就是个好吃懒做,干啥啥不会的大爷。
穆青染笑了一阵儿,意识到这样不太稳重,压下唇角,变回风轻云淡的模样。
她朝禾沐走过去,淡淡道:“挺香的。”
“要你说?”
禾沐脑子里浮现出电视剧里,家庭主妇辛苦一天,做完饭,丈夫一句“味道不错”,就把人打发,然后抱着罐啤酒往沙发上一瘫的画面。
好像有点冒火。
穆青染不知道什么都没干就把人惹火了,又添一把柴,“油烟机是不是风不够大,有点呛。”
禾沐闭了闭眼睛,感觉也是脑子出了点什么问题才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给穆青染挖陷阱,这分明是把自己往坑里送。
不会再有下次了。
穆青染帮禾沐摘下脸上的防溅面具,心头那种躁动又不安分起来。
面前这个禾沐,跟小时候那个身影,没办法完全重合。
那个喜欢买零食的爱哭鬼,已经变成一个做事有计划、有条理,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举手投足都带着致命吸引的,女人。
穆青染的大拇指不知什么时候抚上面前人的唇角,无意识地舔舔唇,就好像真正的美食不在厨房,而在眼前。
即便在浓重的油烟味中,也能闻到特殊的香甜。
禾沐看着穆青染发愣的眸子,总算是有点得意,至少证明自己不是完全白费工夫。
要是以前也能清醒一点,是不是……
过去的事,再怎么想也没有意义。
禾沐轻咳一声,扬着下巴道:“房东姐姐还要摸我到什么时候?”
穆青染被这一声“房东姐姐”叫得心颤。
她们的关系,似乎又多了一层,听上去,有点心痒,有点难耐。
穆青染没有把手放下来,指尖的触感,细嫩,柔软,温热;令她舍不得离开。
禾沐咬了一下穆青染的大拇指,“我饿了,要吃饭,别挡路。”
带着湿意的舌尖碰到大拇指腹的那一刻,穆青染脑子里炸开一朵烟花。
为什么,小孩突然这么……会勾人了?
帮忙端菜上桌子这种事,穆青染还不至于完全没有眼力见。
只是等她端着两碗米饭走过去,禾沐却是把碗都夺走。
“我都说了,这是给我自己做的。”禾沐护食一样将双臂张成一个圈,“房东姐姐请自己点外卖。”
穆青染又被那声“房东姐姐”晃了神。
禾沐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人,虽然原来在穆青染身上栽了大跟头,但基本功底是在的。
她也发现“房东姐姐”就像是个开关,能让穆青染瞬间进入停滞状态。
……穆青染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难道更容易对房客起那种心思?
禾沐这样想着,看向穆青染的眼神不自觉多了一丝鄙夷,像是在看一个变态。
穆青染对上禾沐的视线,也看出意味不对,眉心微蹙,“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对穆总有了一些新的认识。”禾沐说。
穆青染听到称呼又变成“穆总”,眼底不由闪过失落。
她将目光落在菜上,“颜色很好。”
“哦。”禾沐淡淡回了一个字,端起碗自己吃起来。
她没有搞什么复杂的东西,只是两个简单的家常菜。
从小钟爱的宫保鸡丁和新学的麻婆豆腐。
这段时间在南城,虽然很忙,但也没有忘记发现美食。
在吃到一家很好吃的川菜馆后,特意去找那个大师傅学的手艺。
穆青染就那样两手空空坐在桌上,直勾勾盯着吃饭的人。
画面何其凄惨。
“穆总不饿吗?”禾沐吃了小半碗饭后,善良发问。
穆青染点了一下头。
但发现这样有歧义,开口答道:“饿。”
禾沐:“那你还不赶紧点饭,外卖送过来也要很久。”
穆青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禾沐:“那又怎样?”
穆青染:“我用一天的房租换你一顿饭。”
“切!”禾沐嗤笑一声,“你看我像缺钱的吗?”
穆青染沉默,继续盯着禾沐,盯着盯着,视线的全部焦点都落在她的唇上。
禾沐很快也发现这一点,双颊莫名发热,把另一个碗给穆青染,不耐烦道:“给给给,赶紧吃,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就赏你一点。”
穆青染接过碗,但眼睛没有完全从禾沐唇上离开。
“你别看了!”禾沐直白道,“搞得像是想嘬我一样。”
穆青染听到禾沐的用词,脸崩了。
她捏紧筷子,面目冷峻,下颌绷出一条笔直的切割线,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掀桌子。
禾沐脑补了一下穆青染嘬她的画面。
太美,不敢想。
“吃饭吧。”禾沐往穆青染碗里夹了两块肉,以化解尴尬。
穆青染眼睫颤了颤。
有多久,没有小孩把她的碗堆得满满的。
以前的那些理所应当,现在好像都变成只在记忆中存在的定格照片。
客观地说,禾沐的手艺不比许多餐馆差。
肉块上好像打了花刀,入味又鲜嫩,口感不像普通的肉丁。
饶是穆青染对美食没什么研究,也能吃出不同层次的风味。
先甜,后微酸,还略带椒香;
回味咸鲜,微麻。
味蕾被如此刺激,穆青染白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禾沐总是学什么都能学得很快,学得很好。
穆青染碗里已经空了,筷子却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里面捣着。
她又看禾沐看出了神。
禾沐是有意勾引穆青染来着,但被那么盯着的次数多了,心里也有点打鼓。
穆青染究竟是真的看她看出了神,还是在玩什么套路?
享受了禾沐的午餐招待,穆青染开口说:“我来洗碗吧。”
“废话,当然是你洗碗,难不成我既要做饭还要负责洗碗吗?”禾沐白了她一眼。
穆青染又被噎,心里的滋味就像桌上的菜一样,酸甜苦辣咸的调料,通通搅在一起。
以前的小孩对她百依百顺,要是听她提出洗碗,大概就会开始操心水冷不冷,手会不会变粗糙,会不会累到她……
现在却只能得到一个白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穆青染心口堵着那坨棉花就像长在了那里,时不时就要出来找一下存在感。
禾沐离开餐桌,摸着肚子,悠闲惬意。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奴役穆青染。
爽啊!
*
下午的时光,两个人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没什么交流。
但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穆青染感觉到这里有家的味道。
一次普通的购物,两道平常的小菜,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
其实这样,挺好的。
禾沐放下手机,活动着脖子,走向客厅里的白色电钢琴。
“姐姐什么时候会弹琴的?”她此刻精神很放松,一不小心叫了习惯的称呼。
“随便学了学。”穆青染回答。
不能否认,家里会有这么一台电钢琴,有禾沐的关系。
她以前就觉得禾沐弹刚琴的样子就像只存在于唯美梦境里的画面,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像纯洁的小精灵。
她小时候对钢琴是没有兴趣的,也错过了最佳学习的时机,是前两年才突发奇想,弄了这么一台电钢琴回来。
禾沐坐下来,试了几个音,翻开架子上落了灰的琴谱,弹出一段流利的曲子。
《卡农》,很经典的曲目。
穆青染站在一边看着,好像又回到两个人还生活在一起的时光。这个被上天宠爱的孩子,做什么都那么轻松。
看着看着,又被迷了眼。
已经很久没弹了,指法有点生疏。
禾沐弹错了两个音,想停下,但想到穆青染还在旁边,又坚持着弹完。
曲音落下。
穆青染俯身,从后面环住禾沐,薄唇落在她的耳畔。
很明显的挑丨逗。
禾沐后背一紧,酥丨麻的感觉从尾骨一路向上延伸,直至颅顶。
但什么叫勾引呢?
得先勾着,不能这么快拉绳。
禾沐若无其事地起身,回屋,将门反锁。
穆青染眸中,平静湖底下的水兽终于冲破封印,嘶吼着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