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漫天飞扬,烛方的思绪也随之慢慢飘远。
难道……白怜的未婚夫是观溟?
观溟与他人有过婚约?
脑中一连冒出这两个问题,到了此时,烛方总算明白了白怜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面不改色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大师兄如果真想知道我是谁,不妨直接去问二师兄。”白怜道:“不过我想,二师兄应该不会告诉你。他若是真想告诉你,大师兄就不会在这里问我了。”
说着,他突然松开了手里的长鞭。与此同时,被控制住的妖兽猛地冲破桎梏,往他们扑了上来。
白怜事先有所防备,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攻击。神游在外的烛方却是慢了一步,手腕被妖兽的利爪抓了条血痕。
闻见空气中的血腥味,妖兽瞬间锁定目标,面朝烛方发出一声怒吼。
眼见妖兽越逼越近,烛方也顾不上手腕处的伤口,急忙去拔腰间的佩剑。
拔了两下,毫无动静。
这是原主的本命剑,他一直携带防身,却从没用过。
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差池。
烛方的额角冒了层细汗,连忙侧身闪避躲过妖兽的进攻,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入鞘内。
白怜正在一边袖手旁观,见他一脸着急,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大师兄果然不怎么样。”
妖兽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情急之际,烛方下意识再次拔剑。
乍然间,眼前闪过一道红色剑芒。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庞大的妖兽倒在了他的面前。
烛方看了眼左手的剑鞘,又看了眼右手的剑身,愣了一瞬。
剑拔.出来了?
这把剑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还说他不怎么样?
烛方的目光落在白怜身上,只见他不知何时收好长鞭,重新捡起了被他扔掉的弟子佩剑。
妖兽的尸体横在他们之间,心脏的地方正散发着微弱的亮光,是它的灵丹。
白怜没上前把灵丹抢走,反倒是鼓了鼓掌:“大师兄真厉害。”
烛方正自不解,却这时,芦苇丛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怜师弟,你在这儿啊,真是让我们好找。”
“我们刚刚听到妖兽的声音,你没事吧?”
“大师兄也在……”
“那这妖兽灵丹……”
是观溟带领的那些弟子。
烛方回身撞上观溟的视线,十分自然地转过头,将剑收入鞘中。
“没什么,只是被吓了一跳。”白怜小心地扫了眼烛方,然后对那些弟子道:“虽然是我先发现了这只妖兽,不过大师兄好像比我们更需要,我们还是让给大师兄吧。”
其余弟子闻言,纷纷朝他们的大师兄看了过来。
“那可真是谢谢了。”说完,烛方毫不客气地取走了妖兽灵丹。
白怜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握剑的手紧了紧。然后,他看着观溟走到了烛方的面前。
观溟却根本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目光由始至终都落在烛方的手腕上,微微蹙着眉:“师兄受伤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师兄。
烛方躲开观溟伸过来的手,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就像没听见那句话一样,一个字都没说。
是因为昨晚的事生气?还是发生了别的事?
沉吟之后,观溟没有追上烛方的脚步,而是对其余弟子道:“你们先去秘境出口等我,白怜留下。”
“是。”
弟子们迅速离去,湖边很快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观溟默念了一道口诀,湖面随即荡开一圈涟漪。
片刻后,一股水流欢快地环绕在他四周。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观溟斥退了水流,少见地露出不耐的神色。
他站在飞扬的芦花之下,斜晖柔和了他眉角,浑身却透出瘆人的寒意。
就连眸底的颜色,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见他的瞳孔渐渐染上血红,白怜忍不住弱弱地喊了声:“二师兄。”
很多时候,他都捉摸不透眼前这个男人,比如现在。
观溟一步步朝他走近,猝不及防送来一掌。
白怜伏倒在地,闷声吐出一口鲜血。正欲起身时,冰凉的剑刃落在了他的颈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观溟:“二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观溟俯视着那张脸,目色冰冷,说话间更是气势逼人:“他为什么会受伤?”
白怜深吸了口凉气,在他的剑下一动也不敢动:“大师兄是被妖兽抓伤的,不是我。”
观溟并未因此放过他,继续追问:“那为什么只有他受了伤,你却毫发无损?”
白怜继续装无辜:“我、我也不知道。”
闻言,观溟动了动手上的剑,刃上瞬间浸出鲜红的血珠。
白怜的脸色白了白:“真的不是我……”
剑刃又深了半寸。
白怜意识到观溟是认真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不能杀了我,你别忘了我可是……”
“我说过,谁也不能伤他分毫。伤他的人,便要为他偿命。”
说完,观溟毫不留情地一剑落下。
与此同时,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小秘境外。
“二师兄怎么还没出来?”
“白怜师弟也在里面。”
“无语子师叔为什么提前把小秘境关闭了,还那么突然,真够无语的。”
“好像还没到关闭时间,是小秘境自己关闭的。”
“啊?这还能自己关闭?真的假的?”
“我也是看书上说的,说如果有弟子在里面遇到危险,小秘境便会自行关闭,确保弟子性命无虞。”
“不会吧,难道是二师兄他们遇上危险了?”
所有弟子都焦急地等候在小秘境外,听见这话,烛方下意识往小秘境的出口处看了一眼。
危险?观溟会遇到危险吗?
不会的,他可是原书的主角,一定不会有事的。
烛方在原地来回踱步,再看时,有人已经被小秘境送了出来。
定睛一看,被送出来的人是白怜。
他的嘴角挂着血迹,颈间也有一道鲜红的血痕。不知遇上了什么,双腿被吓得发软。
“白怜师弟。”周围的弟子连忙迎了上去:“白怜师弟你没事吧?二师兄呢?是二师兄救了你吗?”
白怜虚弱地点点头,然后当场晕了过去。
很快,白怜便被人带走了,而观溟还没出来。
为什么还没出来?为了救白怜就这么豁命?
烛方定定地望着小秘境的出口,心里有些泛酸。
“大师兄。”旁边的小师妹问道:“你是在等二师兄吗?”
“不是。”
可是大师兄,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尊望夫石哦……
小师妹当然没把心里这话说出来,她眼尖地注意到烛方被衣袖遮住的伤口,‘啊’了一声:“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烛方并不喜欢把伤口暴露在他人眼前,刚想说不用,忽听那边有弟子在说:“二师兄出来了。”
抬眼望去,观溟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小秘境的出口。依旧面无表情,依旧清冷绝尘,身上不见半点伤痕血渍。
烛方不由舒了口气,同时收回了视线:“那就麻烦小师妹了,我们走吧。”
小师妹往观溟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大师兄不等等二师兄吗?”
烛方没吭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
却不知,观溟一直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到此,小秘境之行画上了短暂的句号。而无声的风浪,却仍在烛方和观溟之间继续。
原书并没有提到观溟的感情线,更别说他的婚约。烛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观溟会多出来一个未婚夫。
不仅如此,人家还找上了门。
最最最重要的是,烛方压根儿没听观溟说过这个婚约!
难道是因为他们结为了道侣?所以才会改变原书的剧情?
若是他和观溟解了契,这个婚约会不会变成无效?
更有没有可能,这是白怜自己编造的,根本没有婚约这件事?
要不他当面问问?
也不行。
如果他问了,观溟可能会觉得他多管闲事,毕竟他不过是观溟的假道侣。如果他不问,又可能永远都不清楚……
不对,他问来做什么,说不定人家是天赐良缘两情相悦。再说了,观溟的婚约又和他没关系。
“师兄?”
清冷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烛方这才想起来他还在观溟的房间里修炼。
虽然试炼后二人变得有些疏离,但每天的修炼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功课。而离上次掌门师尊所说的解毒之期,也只剩有两日了。
“好了?那我走了。”
“师兄等一下。”
观溟出声叫住他,拿起矮几上的一盒药膏。
“还有事吗?”
“嗯。”
观溟说着牵过他的手,也没问烛方愿不愿意,轻轻挽起他的袖角,将白色的药膏涂抹在那道疤痕上。
他的动作很缓,也很温柔,不由地让烛方回忆起了在小秘境山洞的那一晚。
烛方静静地看着,一时间忘了拒绝。药膏清凉,那双手的温度却让他极不自在。
“等解完了妖毒,我们就解契吧。”他冷不丁地开口:“上次说了,试炼结束后商量,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观溟低头帮他涂抹着药膏,只略微顿了下,还是之前的那几个字:“师兄很急?”
“嗯,很急。”
“急着再与小师妹结契?”观溟涂抹完药膏,不急不慢地放下他的袖角:“那就等解完妖毒再说。”
怎么和小师妹扯上关系了?
“还有两天了。”烛方道:“两天后我们一起去找师尊解契。”
观溟也不知有没有在听,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