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木着脸:“许是哪个丫头侍婢养的……不大认得。”
雷刹撕下一片衣角托着满是血污的小银铃,道:“丫头侍婢?侍郎府富贵滔天,就连奴仆都这般阔绰体面。”
李管事如吞黄莲,皱脸能拧出苦汁。
李小郎听着刺耳,怒道:“凭它谁养的,伤了我,本就该死。”
雷刹凑近他,逼问:“是它伤你还是你伤它?”
李小郎娇惯,一抬下巴,轻蔑回了一眼,对着雷刹的脸,蓦得心里一抖,怕将起来,将讥讽之语竟吞了回去。这人的脸霜雪一般,白得过分,不带一丝血色,了无生气,仿若已死之人。抿了抿唇,后退几步藏在了李管事身后,避而不答。
地上软如烂泥的小厮偷偷从胳膊后探出头,瞪着血污糟乱的猫尸,更是骇得抖成一团。
风寄娘出声道:“李家管事,听闻老夫人爱猫如命,生前养了一只猫,宠爱异常。”
李管事与李小郎双双色变,互视一眼,僵持在那。
他们这边闹出动静,早有仆役告知内院,李侍郎的夫人韦氏带了奴仆匆匆赶来。李小郎君一见她的身影,乳燕投林般飞奔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控诉道:“阿娘,这二人来家中欺我。”
韦氏已有了些春秋,浑身缟素,再兼李老夫人过世,操持哭灵,面上又无脂粉遮掩,显得极为憔悴疲惫,昏昏的烛光下眼尾嘴角的细纹仍是清晰可见,但她眉目柔软,端庄可亲。
雷刹、风寄娘与阿弃上前施礼。
韦氏先打发李管事,不理李小郎的哭诉,反先与雷刹等人赔礼,道:“家中小郎顽劣,失了礼数,几位念他年小原谅一二。”
李小郎见母亲不帮自己,倍感委屈,红着眼气哼哼地别过头:“阿娘竟不帮我?”
韦氏看他衣衫凌乱,轻蹙双眉,亲手为他理正,又掏出一方手帕细细地地为他拭掉面颊上一小点污渍,轻斥道:“年增年长的,还是小儿脾气,你祖母庶母过世,家中忙乱伤心,怎还这般不懂事?”拉过他的手,看他手上抓痕,脸上这才带出怒意来,“胡闹,你心中难过和畜牲发什么脾气?白伤它一条性命,不知有伤天和?”
李小郎见母亲生气,着急起来,一揖深礼认错:“阿娘不要生气,阿蜀知错!”
韦氏放缓了神色,眼中满盛慈爱,抬手摸了摸他湿乱的发髻,道:“知错便好。”转而吩咐身边的侍婢,“夏枝,带阿蜀换身衣裳,擦些伤药,再带他去灵堂陪陪他祖母。”
李小郎欲言又止,抬眼见韦氏眼中有责备之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揖礼告退,随着侍婢去了后宅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