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到,先听到有人在叫骂。
“老秃驴,小气的要死,你们这破地方一点荤腥都没有,老子从树上掏几个鸟蛋烤了吃有错吗?”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雪灾刚消退,生灵复苏,实在不宜杀生。”
“别扯这些,老子只知道嘴巴里快要淡出鸟味了,这些鸟蛋是下在你们沙门庙不错,可又不是你们下的蛋,它们鸟爹鸟妈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你们废话!”
余弃和梅怀星走近,看到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把几个和尚推搡在墙角,和尚们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
最咄咄逼人的男人扯下了一个和尚身上的裟衣,先擦了擦脸和手,然后随意地往自己背上一批:“雪是没了,但还是有点冷,老秃驴你这件衣服借我穿穿。”
被抢走袈裟的和尚身体抖了两抖,合紧手掌,长念阿弥陀佛。
梅怀星怒而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听见声,三人转身,瞧见了往这边过来的梅怀星和余弃。
梅怀星和余弃都穿着普通的布衫,因为钻了地道的原因,发上脸上身上蹭了不少灰尘,看起来虽不至于像要饭的,但也是一副逃灾过来的狼狈样。
故而三个人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轻蔑道:“少管闲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披上袈裟的那个男人眼睛却是一亮,认出余弃来了:“是你!我记得你,嘿嘿,正巧,我这一直问你那两个弟兄你去哪儿了,你就回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余弃已经走到他跟前,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对着墙上狠狠一撞。
啪地一声,男人两只眼珠转成了斗鸡眼的形状,额头血迹缓缓流下,软软地滑了下去。
靠在墙边和尚们瑟缩了一下,齐齐吸气念着阿弥陀佛。
“大哥!”
“敢打我大哥?老子日你祖宗!”
另外两个男人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捏着拳头朝余弃冲过去。
余弃眼神冷戾,一脚一个,不等他们近身就把他们踹趴下了。
这三人都是被沙门庙的和尚救助进来的,被暴雪折磨过,又没吃过什么东西,也就是欺负欺负善良的软柿子和尚,哪可能是余弃的对手。
“施主,算了吧。”老和尚于心不忍。
余弃脚踩着其中一人的头顶,冷冷道:“这种人,典型的农夫与蛇,欠收拾。”
老和尚摇摇头:“阿弥陀佛。”
梅怀星把袈裟从男人身上拔下来,双手递还给老和尚,然后小心翼翼瞥了眼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余弃。
余弃深呼吸一口气,将心头暴戾之气压下,一手拖起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将他们丢出了沙门庙外。
剩下一个被梅怀星拖了出去。
梅怀星看着余弃熟练的动作,心中惊异不已,不知道余弃都经历过什么?
扔掉三个男人后,梅怀星抢在余弃开口之前说:“大师,其实我们是好人,能否借间斋房让我们休息?”
“阿弥陀佛,施主请。”老和尚脾气非常好,亲自将他们领去斋房。
暴雪日子里,沙门庙的斋房住满了收容进来的人,雪停后众人散去,房都空了,有地方可住,不需要余弃和梅怀星挤一间屋子。
有个瘦弱的小和尚颤颤看了眼余弃,转头对梅怀星说:“二位稍作休息,一刻钟后可来前院用些斋饭。”
“多谢!”梅怀星朝和尚们行了一礼。
老和尚目光在余弃微微鼓起的胸口看了几眼,欲言又止,但什么也没说,双手合十又是一声阿弥陀佛,领着其余和尚走了。
等人都走掉,梅怀星才试探着问余弃:“阁下刚刚......怎么了?”
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余弃心情已经平复了下去,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进屋关上了门。
梅怀星:“......”
进屋后余弃往窗前的椅子上一坐,疲惫地摁了摁眉心。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突然就没能压抑住满腔的戾气。
按理说不该这样的。
他毕竟跟道士在荒山上修心养性过,这种程度的事不至于让他动摇心境。
可是,确实动摇了。
好像二次重生后,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变了......
沉吟思考间,胸膛前的小橘猫翻动身体,伸了个懒腰。
小橘猫从余弃怀里探头钻出来,几根胡须抖啊抖的,张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醒了?”余弃摸了把毛茸茸的小猫脑袋。
太好摸了,绸缎般丝滑的手感。余弃肃然的表情敛下,逐渐放松,露出了点笑容。
小橘猫幽绿的眼眸水汪汪的,还带着点困倦,慢慢踩着余弃从他衣服里爬出来,黏糊糊地贴着他直往颈窝里钻。
“刚醒就这么黏人?”余弃轻笑,也不拦着。别说,他还是很享受小猫黏自己的。
但是紧接着余弃察觉出好像有点不对?
小橘猫趴在他的脖颈里拱来拱去,几次放出尖牙舔舐着皮肤。
尖牙凉凉的,蹭来蹭去痒痒的。
“饿了?要不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余弃好笑,想把它从身上扒拉下来。
但没有扒拉成功。
事实上,余弃完全不知道,在他的脖颈处,一条条蛛丝般的黑线正在往外溢,被小橘猫贪婪地吸进嘴里,半点都没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