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弃溜到外面打探了一圈情况,回到后厨。
看见余弃回来了,两个躲在暗处的乞丐立即钻出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怎么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接下来啊......暂时走一步算一步吧。”余弃长睫微敛,有些心不在焉。
乞丐看出来了,问:“你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确实发生了点事。
余弃说:“神庙里来了位‘祭司大人’,现在除了空地的礼乐队,其他人都在接待祭司大人。”
“竟然是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也来了!”
两个乞丐激动地惊叫。
两个乞丐本还想说连祭司大人都来了,这下雪绝对能停了。但话未出口,想起余弃不爱听这种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余弃知道这位祭司肯定是舒雁城了不得的大人物,因为他的到来,使得神庙上下所有人不论忙闲,全部陷入了狂热。
其中有两个地位不低的神职人员也在谈论祭司,只是他们后来话锋一转,忽地说到诸如“来自异界的外类”字眼,正好被打探情况的余弃给听见了。
余弃因此心神不定,心情有些复杂。
下午时分,神庙外面突然响起叫喊,紧接着嘈杂的脚步络绎不绝。
神庙向来最是威严肃穆,出现这样的动静,是个人都知道是出事了,而且一定是出了大事。
余弃觉得不妙,对两个乞丐说:“我出去看看。”
井然有序的神庙果然乱了,各种各样的人进进出出,神官,仆役,百姓,甚至士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骇然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
在这种混乱下,余弃不必躲躲藏藏,行动方便了不少。
他跟着一撮人前往空地,眼前的所见让他一下子明白了大家因何而恐惧——
空地上祭天祈福的百姓全都死了。
空地上,数百人不再动了,他们僵硬成或站或跪或推拉的姿势,围挤在一起,他们的脸上衣服上皆结了一层薄冰,全都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冰雕。
外场有个女人瘫倒了,她发出尖利的悲嚎:“我的孩子!我的两个孩子还在里面!”
随着她的尖叫,其他刚刚赶到的人才从震惊中清醒。
神官面带肃容,开始主持局面,仆役们配合士兵去尽可能地抢救幸存者。
可哪里还有什么幸存者,能跑的早就跑了,剩下的全是根本跑不了的。
空地只有这么大,人挨着人,越往里的人越难以挪动身形,里面的人即便想要离开也无从脱身,只能一直在原地跪着。
这些人全都是拜他们的神时活活冻死的。
闻讯赶来的死者亲属哭天抢地,迫切想要找到自己的亲人。然而每具尸体如同冰封,一时间竟辨认不出谁是谁。
为了能够辨别身份,神官吩咐士兵把所有尸体掰开,把他们分离扔在地上,排成一排,再吩咐仆役打来滚烫的热水,对着尸体泼灌上去。
经由热水一烫,尸体上的冰面化开,一张张面目可怖的人脸露出来了。
空地真的成了巨坟,神庙宛如地狱。
饶是余弃见过些大场面,当下心里也是看得有点发毛。
趁乱中,余弃抽出那把锋利的短刀,找机会切开冰层,剥下了三具死人身上的棉袄。
最外面的棉袄大半都被雪打湿了,只有中间的夹袄还勉强能穿。
“哥几个,别见怪,多谢了。”余弃将他们的眼睛合上,带着夹袄匆匆回到后厨。
一到后厨,余弃直接将另外两件夹袄扔给乞丐,说:“外面死了很多人,接下来神庙要处理很多事情,不安宁了,外面费离开了。”
“啊?很多人死了?哪些人?这里可是神庙!”两个乞丐吃惊。
“祭天的那些人。”余弃催促他们穿快点。
他们很是迷茫,打破砂锅问到底:“祭天的人怎么会死呢?”
“还能怎么会,当然是冻死的。事实证明,这么冷的天跪在外面淋雪,感动不了神灵,只能感动阎王。”余弃让他们别问了,赶紧穿好夹袄趁乱走人。
他们慌里慌张的,但经过生死,有饭吃有觉睡,这会儿还有棉袄穿,知道听余弃的绝不会有错,麻溜地穿好夹袄,跟随余弃一同离开了。
离开神庙一段距离后,一个乞丐突然问:“我们身上的棉袄是从哪搞来的?”
反射弧这么慢?
余弃眸光闪烁,抿了下唇,说:“来自好心人的帮助。”
他怕说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会吓坏这两个迷信的家伙。
“真是善良的好心人啊。”乞丐很感动,双手合十举了举。“愿老天爷保佑他们长命百岁。”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乞丐又问。
“去——”余弃话没说完,前方一间民房里突然蹿出一个魁梧的男人。
男人脸色很臭,眼神凶狠表情晦气,将手中的一物对准天空使劲抛去。
那物在苍茫雪色里折出一道红黄交加的抛物线,带着洒落的殷红,砰地砸到余弃脚下。
余弃下意识向后闪躲,待看清来物是什么,瞳孔瞬间缩紧:
这是一只小猫。
一只被打得很惨,奄奄一息的橘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