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怕猫？之所以排挤自己，是因为自己衣服上印了猫？

迷信思想害人不浅啊！

猫猫多可爱！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

余弃痛心疾首：“哥们，这天气我要是把衣服脱了那才是真的傻，我理解你们有民俗文化，可你们想想好不好，猫现在能直接害死你们吗？不能。现在能直接害死你们的是寒冷！更何况这只是衣服上的图案，又不是真的猫。”

倘若几句话就能破除乞丐们对猫的厌惧，余弃身上的衣服也不会好好穿到现在。

乞丐们怀有心思，总之没有将余弃驱赶出去冻死，但也决不允许他靠近自己半步。

破庙里维持着楚河汉界的僵局，直到那个一直在念叨的老乞丐出现了异常。

老乞丐从连续下雪的第七天开始神智不清，嘴里一直在叨叨，叨来叨去永远是那么几句，什么天气邪门、冻死个人，雪还不停。

之前有乞丐劝他少说几句，这一没吃二没喝的，再说话个没完，不是拿性命开玩笑么。

可劝了也不管用，老乞丐还是自顾自的叨叨，他们也就不再浪费口舌，忍着耳根子被磨出茧的难受，假装听不见，只在心里祈求老天快开眼，让大雪快停，把日头它老人家从云层里放出来。

老乞丐蓬头垢面，脸如树皮，口干舌裂，叨叨早已变成嘟囔，细微到只有趴在他嘴边仔细听才能听清。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副德行的老乞丐，居然忽地发出一声呐喊，且手脚并用把挤在自己身边的乞丐往外推。

乞丐们被推得东倒西歪，既生气又纳闷，正想发作，见他竟然站了起来，伸手在剥身上聊胜于无的破烂碎布。

“老人家？”

“老家伙抽什么疯？”

老乞丐看也不看他们，一边扒身上的布，一边望庙顶的洞，抖着发黑的嘴唇不停说：“雪停了，雪停了，雪停了。”粗哑的嗓音一声比一声洪亮。

乞丐们都被他说懵了，面面相觑：

“雪停了吗？”

“没停啊，这不还往下掉雪花片子吗，比鸡蛋还大呢。”

“老家伙是失心疯了还是怎的？”

老乞丐扯开破布，露出枯槁干瘦布满冻疮的躯体，原本混沌的双眼闪现出奇异的光彩：“太阳出来咯，热咯，发热咯。”

余弃也被老乞丐吓了一跳，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失温了。

人体冷到一定程度会出现失温反应，这时候人不再感觉到冷，反而觉得热。因为热所以脱掉身上的衣服，一旦把衣服脱下来，那就真的很快要被冻死了。

“别让他再脱了！赶紧帮他穿回去！”余弃蹭地起身，下意识想把老乞丐按回神像底下坐着。

但他一起身便惊起乞丐一片，全都面带警觉呜呀着往旁边躲。

“......”余弃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

哎！没办法，他只好在原地站定，指挥他们把老乞丐拉回去穿衣服。

这些抱团挤着的乞丐们一经分开，聊胜于无的热气彻底挥散没了，一个个冻得龇牙咧嘴东倒西歪，哪里按得住回光返照的老乞丐。

老乞丐怒目圆睁，脖子昂扬到近乎折断的程度，双手攥拳仰天大吼：“日啊！”

这一声愤怒的声嘶竭力后，他便不动了，僵硬地立在地上，像一条破旧的灰色冻雕。

他死了。

严寒毫不留情地取走了他最后的热气和寿命。

乞丐们吓得瘫坐在地，全都傻了眼，几息之后才陆续回神。

有两个平时跟老乞丐关系不错的年轻乞丐擦擦眼角，走过去搬他的尸体。

一开始这二人让老乞丐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但老乞丐全身光裸，某处堂而皇之地暴露出来，实在太不雅观，乞丐也是要面子的，于是他们默契地将老乞丐翻了个身，让他的尸体改为面朝湿土，狼狈地趴着。

“老人家，你要怪就怪天气邪门，我们连自己都顾不好了，哪有办法给你收尸，你死后要是变成孤魂野鬼，千万不要怨恨来找我们，而是要记得保佑我们。”

同伴的死亡给破庙蒙上了一层阴影，乞丐们心中都有些悲戚。他们目睹了老乞丐的死状，害怕下一个被冻到神志不清丢脸而死的会是自己。

余弃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他默默窝在墙角坐好，双手环住麻木的膝盖，努力朝胸口收紧四肢，尽可能地上下搓揉以攥取热气。

余弃知道不能一直躲在这座破庙里了。

雪下的这么大，又连续下了这么多天，没有人知道它究竟什么时候会停。

一直守在这个没有吃喝还四面漏风随时可能会塌的破庙，只是坐以待毙等待死神过来收人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