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姩想说没关系的,她能等到这一日,已是上天怜悯,前世,她直到死,都没能见到亲人一面。
可她只是小心翼翼问:“我真的是...郡主与郡马的女儿吗?”
在场人多眼杂,还有大理寺的人在,她不能表现的一早便知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不慎引来怀疑,她还得再费心思去找说辞解释。
重要的是,有些事根本无从解释。
顾兰庭听着那声谨慎恭敬的郡马,心犹如被针扎一般,蓦地一疼。
他本该在郡主府千娇万宠的姑娘,却无端落在魏家,受尽了苦楚委屈。
卫如霜没能忍住,当场又落了泪。
她拉住魏姩的手,哽咽了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是真的,我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卫如霜边说着,眼泪边止不住的往下掉。
魏姩心中也酸楚的厉害。
她曾想过,她自小没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就算知道她曾受的折磨与苦楚,也不至于不顾全大局与齐家斗到那种地步。
现在她信了,她的父亲母亲,真的很爱她。
当然,也不排除事发后,暗中还有那人的挑唆,她与齐云涵就像是导火索,在两家心中埋下了隐患,之后很容易便一点就着。
魏姩静默许久后,缓缓抬手替卫如霜擦了擦脸上的泪,眼中带着泪光,终于唤出了那两个字:“母亲。”
卫如霜的眼泪顿时如决堤般,汹涌而下,她哭的语不成调,点头重重应了声:“哎。”
顾兰庭眼眸微紧,默默看着魏姩。
魏姩感受到他的视线,抬眸望去,轻轻开口:“父亲。”
顾兰庭眼中再次湿润,他隐忍克制了好一会儿,才温声一字一字的缓慢道:“你生于十二月十六,戌时三刻,出生时五斤三两,取名蓁蓁,出自诗经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周遭一片寂静,顾兰庭的声音便格外的清晰。
“我与你母亲成婚时,便有言在先,第一个孩子随母姓。”
“你姓卫,唤作卫蓁。”
魏姩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兰庭,听得很认真,泪也不自知的落下。
卫蓁,原来,她的名字唤作卫蓁。
“北阆建立,你的外祖父封为异性王,阆王,你的母亲受封郡主,封号盛安,你由陛下亲赐封号元瑾,乃当朝唯一一位县主。”
顾兰庭语速缓慢,却落地有声。
顾兰庭话落后,庞途便率先跪下去,行了全礼。
“恭喜郡主,郡马寻回长女。”
“参见元瑾县主。”
而后,大理寺少卿,大理寺正与郡主府侍卫,士兵纷纷跪下:“恭贺郡主,恭贺郡马,参见元瑾县主。”
魏家所有人也随之一道行礼。
魏凝咬着牙,心中极其不甘。
从知道魏姩真实身份那一刻,她心中就埋下了不平,凭什么魏姩是郡主之女,她却只是一个小官之女。
明明她们一同长大,凭什么她要比她高贵。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
所以当沈凌找上她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要将一切扼杀,要凌驾于魏姩之上,不管是槐山亭,还是秋雾山,亦或是今日,魏姩都该死的。
如此,就永远不会有现在这一幕,她永远都不会向她下跪。
可是一次又一次,魏姩都死里逃生,让他们的计划付之一炬!
而眼下,魏家想要避过这次灾祸,还要仰魏姩的鼻息,这对她而言,是难以接受的屈辱。
可不管她有多少恨,有多少不平,她不仅此时要跪在她的面前,还要讨好她,哄她救魏家。
魏凝只觉得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院中乌泱泱跪了一片,魏姩居高临下看向魏家人,视线一一从魏文鸿乔氏,魏凝身上划过。
此时此刻,她心中是极为舒爽痛快的,但若说有多激烈的情绪,却也没有。
从重生到今日,她经历了诸多。
她所看见的早已不止这一点私仇,魏家,顶多算是她咽下的一只蚊蝇,让她恶心,却已伤不了她的筋骨。
而如今,这只蚊蝇就要消失了。
虽然咽下的过程惨痛难忍,恶心至极,但这一切就要到头了。
很快魏家就会消失在奉京城,前世种种,她便当成一场噩梦,随之湮灭。
从此以后,她是郡主府的姑娘,元瑾县主。
她唤作卫蓁,盛安郡主府的卫,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
今日,她真正的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