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如今,这世间好像没什么能让他生惧了。
魏姩不敢再惹他,低着头不再吭声。
长福过来远远就看到这一幕,忙停下脚步,与苏妗一样转过了身。
石壁小道中,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魏姩才听太子低声道:“你多说了一个字。”
魏姩愣了愣,抬眸不解的看向对方:“什么?”
褚曣伸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好好想想。”
魏姩呆愣了许久,才终于从记忆中翻出不久之前在寝房的那段对话。
‘十字内,说’
‘你多说了一个字’
她无语凝噎的看着褚曣,她突然觉得太子好像很喜欢翻旧账。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唇边,魏姩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又气又怒,吓唬完她还想亲她!跟登徒子有什么区别!
但眼前的人不是登徒子,是能掌握她生死的疯子。
魏姩很不想让他如愿,可是她越迟疑,他的手指就越发放肆,弄的她脸颊越发滚烫。
魏姩被逼的无法,只能赶紧垫起脚尖将唇贴上去。
终于等来想要的珍馐美宴,太子丝毫不做迟疑的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次的吻从粗鲁到柔和,再到急切,魏姩从没经过这样的撩拨,逐渐软下来的身子被太子紧紧搂着,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着他的腰间,脑海慢慢地变得混沌。
长福与苏妗似有所感往这边看了眼,下一刻二人瞳孔一震,又慌忙偏了头。
“嗯...”
一声极轻的轻吟声泄出,魏姩猛地清醒过来,褚曣也同时睁了眼。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朦胧。
褚曣短暂的停留了片刻后,离开她的唇,抚着她的头将人轻轻按进怀里,带着些许安抚之意。
魏姩在他怀里重重闭上眼,羞的无地自容。
她怎么会...被这个疯子吻的动了那种情/欲。
简直羞死人!
她又羞又恼下,手上失了力道,直到感觉握住了什么,她才微微一愣,垂目看去。
太子惧热,衣着向来单薄,今儿穿的是一件宽袖墨袍,里头是一件墨色中长衣,只有一根同色腰带系着,而现在魏姩手中握着的,正是太子的腰带...
褚曣感觉腰间一松,几乎与魏姩同时垂眸。
墨色的腰带握在雪白的手中,溢着数不尽的旖旎。
褚曣:“....?!”
魏姩:“....?!”
褚曣眼底闪过很多种情绪,最终,他尽量平静的问:“你做什么?”
魏姩僵硬的抬头看向储曣,一张脸涨的通红:“臣女说不是故意的,殿下信吗。”
她根本不知何时,又是怎么抓住他的腰带的!更不知道是怎么扯下来的!
但他的腰带现在就握在她的手上,任她有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果然,褚曣目光暗沉的盯着她,显然是在告诉她,他不信。
魏姩攥着烫手的腰带,欲哭无泪。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三次想找地缝钻了。
长福偷偷看了眼,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惊的嘴都合不拢。
“天老爷...”
这,这么刺激的吗?”
苏妗闻言而转头望去,她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然后猛地转头,整个耳朵都红了。
魏姩尚不知这一幕已经被人看去,就已急的都快哭了:“殿下,臣女真的不是有意的,臣女也不知道怎么就,就....”
“就解了孤的腰带。”
褚曣好心为她补全。
魏姩眼角已挂着泪:“...殿下。”
褚曣冷哼了声,道:“你是想在这儿哭引来人,还是赶紧销毁证据?”
魏姩浑身一个激灵,似只听到了销毁证据几个字,她下意识就将腰带团吧团吧准备扔了,可还没出手就被褚曣拽住了手腕。
太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就是这么销毁证据的?孤怎么回去?”
魏姩怔住:“.....”
她缓缓垂首,再次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臣女错了。”
褚曣抬手摁了摁眉心:“还愣着作甚。”
魏姩恍然回神,忙将腰带松展开,但上头还是留下了褶皱,她小心翼翼的望了眼褚曣,指望他没有发现,但才抬头就撞见对方深沉的眸子里。
魏姩一抖,忙低下头慌忙抚了抚腰带,见太子没有发难,她才屏气凝神的靠近他,双手环住他的腰给他系腰带。
大约是因为太过紧张,又有些无地自容,她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弄了许久才勉强给太子穿戴整齐。
褚曣看着面前低头装鹌鹑的女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沉声道:“你胆子倒是大,光天白日就敢胡作非为!”
魏姩无辜的望着他。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怎么他才肯信。
“下次在寝房再做这种事,明白?”
魏姩脑袋轰的一阵巨响。
她震惊的看着褚曣,他在说什么?什么寝房?做哪种事?
“臣女真的不是故意....”
“好了,孤大人有大量,这次不同你计较。”
褚曣放开她,继续道:“孤想起来,你缺银子?”
魏姩脸上的滚烫还没有消散,她一脸惊慌的摇头:“殿下,臣女不卖身。”
褚曣:“.......”
半晌后,太子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质问:“你这女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魏姩:“.....”
合着她又误会了。
今日实在经历了太多生命无法承受的羞耻,魏姩的脸皮被磨的厚了些,她破罐子破摔道:“所以殿下要无偿赠予臣女银子吗?”
褚曣:“嘁,想得美。”
魏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帮孤做事,可以拿银子。”
魏姩一愣,直觉太子的银子没那么好赚:“比如?”
褚曣指了指狼圈:“喂一次,一百两。”
果然!
魏姩毫不犹豫的摇头。
这银子她赚不来!
“狼又不会飞,这个高度它上不来。”
褚曣循循善诱:“你是在自己吓自己,你已经喂过一次了,不是没事吗?”
魏姩还是摇头。
褚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说的放在魏姩手心:“还记得它?”
魏姩当然记得,这是杀春来的那把匕首。
“它名唤雪骨,削铁如泥。”
褚曣徐徐道:“若遇危险,自保为上,你且记住,狼惧火,若到了生死关头,哭是没用的,想活,就要镇定,要先下手为强,最好能一击致命。”
魏姩呆愣愣的看着匕首,不知太子这又是要做甚。
褚曣猛地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记住这个位置,在性命遭到胁迫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魏姩不知是不是被吓狠了,竟来了句:“殿下教臣女,就不怕臣女...”
“想杀孤的人成千上万,但没有一个人成功,孤劝你放下这个念头,不然...”褚曣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就可惜了。”
魏姩握着匕首,低低喔了声。
她还是不明白,他送她匕首意义何在?
“你想不想挣钱了?”
褚曣突然道。
魏姩抬头,眨眨眼:“...不是很想?”
“但孤觉得你想。”
魏姩:“......”
就直说又想怎么折磨她就行了!
褚曣看懂了她的意思,眉头轻轻一扬,拉着她边往外走,边道:“最近啊,孤这别院很不太平,每日都有很多人想要孤的命。”
魏姩福至心灵,低头看了眼匕首,该不会是让她杀人吧?
“你要能杀刺客,杀一个孤给你十万两。”
太子轻而易举看穿她的心思,笑道:“黄金。”
魏姩:“.....”
他好有钱。
但她挣不了这个钱...
“臣女杀不来。”
褚曣觑她一眼:“杀人不行,但有个差事你肯定行。”
魏姩握着匕首,眼睛一亮:“什么?”
她现在确实挺缺银子的,可院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卖了,他出手这么大方,要是能做,她可以冒险试一试,然后,她就听太子淡淡开口:
“埋尸。”
魏姩脚步一顿:“....?”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瞪大眼看着褚曣:“啊?!”
长福苏妗也不约而同看向太子:“....”
“孤不缺宫女,别院适合你的活不多,杀人你又不行,喂狼你又怕,想来想去,孤觉得埋尸还挺适合你,死人又不能跳起来打你,没什么可怕的。”
褚曣像是丝毫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可怕的事一样,语气极其平淡。
“埋一个,一千两。”
魏姩脸上已无半分表情。
他又要发什么疯!
“昨日来了太多刺客,才杀完,那帮人就因为收你酬金抄书而罚跪,到现在都还没埋完,你去帮忙,也算是有始有终,有理有据。”
长福一脸复杂的看着褚曣。
殿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魏姩死死咬着唇,看着褚曣:“臣女,可以不挣这个钱吗?”
“九百两。”
魏姩脸色发白:“....殿下”。
褚曣:“八百两。”
“臣女想去喂狼。”
太子转头:“你今日已经错过那桩生意了,七百两。”
魏姩盯着他,不再吭声了。
她明白了,他不是真的要她做差事,他是在借此震慑她,前面所有铺垫都是为了最后这一个,埋尸。
她今儿不去也得去!
若再求情,她不仅拿不到钱,还得去!
魏姩深吸一口气:“如此,先前诸事便算揭过?”
褚曣故作意外:“脑袋转的还挺快。”
“不过你多想了,孤就是想让你赚点钱而已,你做不做啊?”
魏姩盯着他,不做声。
“放心,孤一言九鼎,今日事,今日毕。”
魏姩闭了闭眼,咬咬牙:“做!”
不就是埋尸吗!
她鬼都做过,还怕埋尸?
褚曣生怕她反悔似的竖起拇指:“有胆识。”
“风十九!”
半晌后,寂静无声。
长福上前:“...小十九在罚跪抄书。”
褚曣喔了声,看向长福:“那就你去吧。”
“你陪魏姑娘去埋尸,给孤数清楚,一个...七百两。”
长福:“.....”
他就不该往这儿来这一趟!
“殿下,方才侍卫来报,已经埋完了。”
魏姩心头一喜,眼中泛起亮光。
“是吗?”
褚曣道:“这么快啊。”
长福假笑着拆台:“是呢,侍卫昨日埋到半夜呢。”
太子面不改色:“那就挖出来,再埋!”
长福:“.....”
殿下这又是发哪门子疯非要这么折腾魏姑娘。
魏姩眼底的光消散了。
“...殿下,要挖多少?”
长福面无表情问。
太子:“看魏姑娘能埋多少,就挖多少。”
长福面上一喜。
“不少于十个。”
长福的脸又垮了下去:“.....”
褚曣临走时朝魏姩道:“埋完了,来找孤。”
魏姩屈膝:“是。”
她有点想弑君了。
褚曣离开后,长福望着魏姩,叹了口气:“姑娘,请吧。”
也不知道魏姑娘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招惹上他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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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妗跟在褚曣身后,左思右想后还是上前几步,轻声道:“殿下。”
“说。”
苏妗斟酌几番后,道:“殿下若真喜欢魏姑娘,不如先给个名分,毕竟是侍郎府的姑娘,正经官家女,殿下若是想...也该把人正经聘进来,这青天白日,在外头,于姑娘家名声无益...”
褚曣脚步一滞,看向苏妗。
苏妗静静地的垂首。
过了好一会儿,褚曣才明白了什么,咬牙道:“是她解的,孤没碰她!”
苏妗一愣:“什么。”
“亲也算?”
褚曣问。
苏妗还未回过神:“...自,自然。”
褚曣想了会儿,继续往前走:“行。”
苏妗心中一喜忙跟上去:“那殿下准备给什么名...”
“孤下次不让人看到就行了。”
苏妗:“.....”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就算这事不急,但是...
“殿下为何故意让魏姑娘去埋尸?奴婢瞧着魏姑娘本就吓的不轻了。”
褚曣眼中有幽光闪过:“孤说过,孤喜欢她,要让她跟孤一样。”
她太干净,他们就不相配。
且有些不可避免的事,见多了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