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他回。
“今天的事，准备怎么处理？”她开门见山问。
伊灵素来是个闹性子，刁蛮任性，不让他低头认错怕是不会罢休。
为了羞辱季洋，顺带把她也羞辱了。
“顺其自然。”他说。
伊妍：“……”
李威是被气死，伊妍则是无语，她知道季洋是不想去搭理这些事。
他很固执，也很简单。
在他的世界里，没那么多复杂的事情。
“伊灵要是为难你，到时候你会慢慢淡出娱乐圈，她很记仇。”伊妍提醒。
说这话是为了让他有点反应。
“哦。”季洋情绪并没有波澜，“那就退出吧，赚的钱也够了。”
“如果要赔偿违约金呢？”伊妍手抵着桌面，扶着额头，当真是无奈。
“赔多少？”他没什么概念，接着又问，“你能帮我赔吗？”
伊妍：“……”
她不该指望他有什么长进，季洋就是一根筋。
“要不我把房子卖了，租房子住，还是租你那？”他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伊妍深吸了一口气，出言道，“伊灵是伊家人，她这么做，针对的不只是你，也是你身后的我，不过是想逼我出手，我不会让你输，你也不能输。”
季洋是个天生的演员，她不会允许他退出娱乐圈。
“那你别管。”他说完顿了顿，语气有些别扭，但是很强硬，“我也不想让人知道。”
伊妍秒懂他意思，冷笑一声，“我让你丢人了？”
她还没说什么，他倒是反应巨大。
“不是。”他否认，却没解释。
伊妍胸腔骤然郁结起一团火，好好打电话来关心他，他居然更加在意两人身份会不会暴露。
“没那个意思。”他再强调。
伊妍语气冷了两度，“我也没打算出手，这件事你自己去解决，混不下去了，舔着脸回来，如果我还没腻，我或许能给你租间房。”
她可以暗中插手，但是季洋那避之如蛇蝎的恐慌，一下让她灭了想法。
季洋没说话了。
等于默认。
宁愿被封杀，滚去娱乐圈，也不让她暗中出手，生怕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伊妍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伊总，陈总那边……”程秘书走进来，小心翼翼问。
“不用管了。”伊妍一下打断，冷着脸，“出去工作吧。”
程秘书懵住，看着伊妍握着笔，继续翻看文件。
手劲还不小。
这是怎么了？
季小白脸又闹事了？
但是她不敢多问，赶紧走出去，还在心底腹诽：小白脸也不好养，多事又傲娇。
图什么呢？
*
李威让公司公关部发了声明。
否认加辟谣。
没敢提伊灵和季洋在拍摄的时候发生了冲突，只是说将她受伤与季洋撇清。
同时让季洋的助理出来辟谣，证明季洋没有苛刻助理的行为，只是性格不太开朗。
可惜，这一篇声明没有多大用。
键盘侠继续攻击季洋，说他人品差，连女人都不放过，小肚鸡肠。
深夜的时候，伊灵还发了一张图片。
伊灵V：“其实还好，只是看着严重一些而已啦，大家晚安。”
图片上，她白皙的膝盖一片紫青，还有一丝丝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把一群宅男心疼坏了。
下面又纷纷开骂：
“季洋是躲起来了吧？人渣败类，整容怪。”
“吹吹，不疼啊，我们支持你。”
“已经对季洋路人转黑，粉你了。”
“以后都不要和这种人合作，傻逼东西，心疼我们家灵灵，抱抱。”
……
伊灵看着评论，嘴角上扬着。
她的粉丝数一天之内涨了五十多万，季洋的很多粉丝都来道歉了。
他的公司也怂得很。
季洋和那个经纪人也在装死，她敷了张面膜，往后靠了靠，继续刷着评论。
瞥了眼私信，很多人都站在她这边。
关于季洋的“爆料”也越来越多。
经纪人给她打了个电话，“季洋那边通告停了，应该是在等着看风向。”
“我们不要停，多买点水军。”伊灵摸着脸上的面膜，慢悠悠开口。
要么，伊妍就出手，要么，季洋就要开下跪了。
挂掉经纪人电话，伊灵一看热搜，第三变成了“季洋深夜去医院”。
她点开看。
季洋带着口罩，大半夜去医院，有一张远处拍的照片，护士正在给他擦药。
她眼底眯了眯。
右手的位置，不是那个工作人员刮到他的那里？
评论下面有些变了，他的忠实粉丝开始发声。
季洋家的小棉袄：“事实谁都不知道，官方已经辟谣，季洋受伤深夜去医院，伊灵半夜发微博暗暗指责，谁的人品值得信？”
轻轻走来：“两人都受伤了，这事有些诡秘，考虑到季洋闷葫芦的性子，我怕他吃暗亏。”
伊家小守卫：“心虚才偷偷摸摸去吧？一生黑不解释。”
……
替他出声的评论很快又被压下去，抹黑的评论瞬间顶上来，后来的人看多了，也就人云亦云。
季洋一下成了圈内道德败坏，仗着背后金主目中无人，刚有点名气就耍大牌的人。
臭名昭著。
最致命的还是和伊灵在一起的那个女明星发声了，直接转了某条微博，还评论道，“常在河边走。”
后半句没说完。
这不就间接说明季洋人品不怎么样，以前也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她原本三十万的粉丝，一转发这条微博，成了圈内发声的人，增添了事情的可信度。
一个下午，粉丝涨到上百万。
次日。
李威接到通知，《我在等你》导演要换主演，他两眼都要发白，想进去医院吸氧。
季洋依旧我行我素。
没什么特别反应，李威去的时候他还在锻炼，穿着运动装在跑步机上。
不紧不慢跑着。
优哉游哉。
“我的祖宗，这事再发酵下去，七月份要拍摄的《温暖如你》也保不住，公司那边还没给你施压，要是施压下来，要么让你去给伊灵道歉，要么雪藏。”
其实，真正的可能性是道歉加雪藏。
这个圈内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红遍半边天的小鲜肉都没几年保质期，更别说季洋这种刚起步的。
他痛心，还想拯救一下。
“我能有什么办法？”季洋从跑步机上下来，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
“你知不知道现在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李威提高声线，就差没冲着他的耳朵喊了，“你马上就要被放弃了，那可是要赔违约金的。”
“你知道违约金多少吗？”
刚刚代言的广告要是造成负面影响，季洋是要承担赔偿。
“多少？”季洋走到客厅，打开冰箱拿了杯水出来，丢给李威一瓶。
李威又丢回去给他，“少说也得五千万！”
这下，季洋有了点动作，站着看向他。
“害怕了？我跟你说，还不止这些，你倒是窝在家里，伊灵那个经纪人这几天一直在蹦跶，人家就是专门针对你。”
“一直在整你，想让你服软。”
……
季洋慢慢又收回视线，低缓声音传来，“那我也没办法，要是真赔这么多……”
他顿了顿，又喝了一口水，“我去借吧，总不能坐牢。”
李威：“？！”
他耳朵出毛病了？
李威最后是被气走的，摔门声很大。
他觉得季洋无可救药了。
火不火随缘，真当自己有魔法了。
深夜。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小区开了出去。
季洋看着后视镜里紧跟在后面的三辆车，看来所有人都很“关心”他。
他都在热搜第一挂了几天，各种“黑料”层出不穷，说得跟真的一样，他才懒得看。
踩着油门的脚一下用力，车子飞速往前驶去。
“跟上跟上，别跟丢了。”
“快快快。”
后面的狗仔开着车，紧跟着，也是不要命加快了车速，生怕跟丢。
几辆车在公路上飞驰。
季洋原本正在直线行驶，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一个完美的漂移，直接拐了弯。
后面车的性能可没那么好，需要刹车，不然可就要翻了。
等到他们再拐弯，前面就是三角路口。
季洋的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也聪明，三辆车分三个路口开，至于谁会碰到，那就看运气了。
等他们一走远。
季洋的车出现在他们身后，往下面街道开去了。
*
“Lisa，第一季度报表发一份给我。”伊妍说完最后一句，这才挂掉电话。
她揉了揉眉眼，似想到什么，打开网页，输了季洋的名字。
马上就弹出来很多消息。
“季洋被爆人品差劲，背后金主势力大。”
“季洋在娱乐圈没有朋友，这背后究竟为何？”
“知名流量小生事件的始末。”
……
大部分报道还有声有色，好像真有此事一般。
她虽没管，但程光那边也不敢让季洋做什么，公司兜着，暂时没威胁不到他身上。
自从那一通电话挂了，季洋居然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
好大的胆子。
她想起来，无名火就往脑门涌，脸色也愈发难看。
为了和她撇清关系，季洋还真是忍得住。
“叮。”
外面突然传来开门声，她眉头倏然一拧，站起身来，心下起了警惕心。
“扣扣扣。”
房门被敲，醇厚清朗的声音传来，“我能进来吗？”
伊妍原本还以为进了贼，听到他的声音，心底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等了一会，又出声，“我进来了。”
话落，轻轻打开门，伊妍正坐在椅子上，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来做什么？”
她气着呢。
“打扰到你了？”季洋轻轻关门，走了过来，解释道，“这两天我都被跟踪，没敢过来。’
“现在你来没被跟踪？”她反问。
“我甩掉了。”他快速接话，面对她的视线，有些心虚，坐在床上，没敢看她眼，“好吧，是故意没来，你没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敢来。”
“现在你敢了？”她忍不住讽刺。
“想你了。”季洋脱口而出。
闻言，伊妍倒是一愣，随后想到他上次说的话，脸色一沉，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身份颠倒了。
“送你个礼物。”季洋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伊妍也没说话，看这只小野猫在搞什么鬼。
应该是沉不住气了。
看着盒子，第一反应是戒指，一想到这个，她心跳不自觉加速，懊恼加一丝丝期待，非常难言的感觉。
季洋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露出海豚吊坠，上面是一颗粉钻。
“我觉得挺好看，没送过你什么东西，这个就送给你了。”他说着取出来，“能给你戴上？”
伊妍看向他，没说话。
“算你默认了。”季洋解开项链，手绕到她的背后，两人一下靠得很近。
脖子上一凉，伊妍心底十分异样。
一时间忘了作何反应。
“戴一会再摘下来吧，挺好看。”他低头看着她，倏然低头亲了一下她额头。
蜻蜓点水般的吻，突如其来的温柔，伊妍心像是跳漏了一拍。
季洋坐回床上，“就当给你赔罪，虽然不知道你接不接受。”
“不接受。”伊妍神色淡淡，一点反应都没有。
实际上，垂下来的手微微收紧。
在她的视线里，季洋有些挫败，一下凝眉，觉得自己已经放下姿态，她为什么不领情？
还有些恼怒。
伊妍眼神像是能洞察一切，一下就猜到他心底所想。
她骚动的情绪又慢慢恢复，故意开口，“你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季洋面色微变，低声道，“我现在成了一个调戏女明星、刻薄对待助理、背后有大金主护着、演技一塌糊涂、人品败坏、片场耍大牌……”
他一连串说出他的“罪行”，眼巴巴看向她，“威哥说，我完了。”
伊妍明白了，这下是知道害怕了，来讨好她。
她缓缓站起身，往他走去，居高临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他的下巴，“逞能不下去了？”
季洋搂着她的腰，手上一用力，她就势坐在他身上。
他凑过去，薄唇覆上她的眉眼，一路往下，轻轻吻着鼻梁，然后停在粉嫩的红唇上。
长驱而入，手用力环着她。
倒是比之前热情了很多。
伊妍被他放在床上，胸口微微有些起伏，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说话的话都带了一丝媚，“服软了？”
“对你，不能软。”季洋直接把她的手举过头顶，直接附身上去。
伊妍倒没想到他这么强势，看来这两天被逼得有点惨，可谓是使劲浑身解数。
翻云覆雨。
结束之时，伊妍脸颊绯红，季洋那她搂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继续亲她。
他太温柔，又正在温存，伊妍有一瞬间都醉呼呼，微微昂了头。
季洋眼神布满情意，低迷的嗓音溢出，“想你是真的。”
伊妍望着他深黑的眸，差一点就被骗，红唇勾起一抹弧度，伸手也覆上他的脖颈，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声音缓缓，“以后，不要吸烟。”
她纤细的手指摸着他柔软的短发，语气不急不缓，“你的身上有烟草味，我闻着很不喜欢。”
“吸二手烟，会危害身体健康。”
她惜命。
“嗯，不吸，我戒。”季洋今天格外听话，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扬起唇畔，“你不喜欢的都不做。”
伊妍轻笑出声。
小野猫格外听话。
抱着躺了一会，她心情格外舒畅，开口道，“你经纪人怎么说？”
既然他卖力讨她欢心，那么也是要给点回应。
“说我完了，可能要赔钱，之后的安排可能都保不住。”季洋说得轻描淡写。
“然后……”她又问。
不是不想让她插手，那么想她怎么做？
“人家要解约我有什么办法？威哥来找我有什么用？”季洋拧眉说着。
伊妍点了点头，手继续摸着他的头发，“你那个经纪人，也没那个胆量和伊灵杠上，他手下不止你一个艺人，也能理解。”
他发丝很软，摸着倒是舒服。
“对啊，所以我不管了，据说要几千万，我没有那么多，我只能跟他说我去借。”他接话。
伊妍摸他头发的手顿住，“借？”
不是让他出手帮？
“我不认识其他人，只能找你借，以后会还。”季洋说得有些窘迫，但是一脸认真和固执。
伊妍已经黑了脸，一下收回自己的手，从他怀里出来。
宁愿退出娱乐圈也不愿意让她插手。
真是好样的。
“你……你不愿意吗？”他看着她这幅神情，问得小心翼翼，“借少点也行，我估计……”
“滚下去。”她寒着声，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
“我让你滚下去。”她又重复一声，“滚出去！”
季洋躺在床上装死。
伊妍被气笑了，“我看你是不知死活，你信不信，伊灵还没出手，我就先让你死透了？”
“我不信。”他回的很快，深邃的眸眼看向她，“你是我女人，总不会那么狠心。”
伊妍瞳孔微缩，被他最后一句话影响了，升起的熊熊烈火又降下去好些。
“不愿意就算了，也不是一笔一小的数目，我再想办法。”季洋把手从被子下过来，又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别气了，我不找你借。”
“真不找。”他又亲她，话语还保证。
伊妍：“……”
她一下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迷迷糊糊被抱着顺毛，在他又一次有了动作，直接抬脚踢下了床。
随后，他的衣服被丢在他身上，“自己走。”
季洋要上来，她没看他，冷着声，“我要睡了，你敢上来，我就让你这么出去裸跑。”
她不用看都知道他肯定不敢。
这只自尊心很强的野猫，最后只能去了隔壁。
开门声，关门声。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伊妍揪着被子，说不清心底感觉，今晚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她很不喜这种心情无法掌控的感觉。
摸着脖子上的项链。
这个牌子价格不菲，大概得花个三十多万，季洋为了“讨好”她可谓是下了血本。
若是刚刚他开口，就是惹上麻烦，她都会帮他解决，别说伊灵，就是伊铭，她都能让他闭着嘴吃哑巴亏。
借钱？
伊妍咬着牙，有些像打人。
让他去隔壁都是手下留情，要不是外面下了雨，就应该让他滚出去，淋雨醒醒脑子。
满屋子粉色的泡泡倏然都消失不见，伊妍好心情蒙上一层灰，在床上翻来翻去。
睡不着。
越想越气，一口气像是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半夜三点半的时候裹上衣服去了隔壁。
如果他也没睡，那就给他一次免死的机会。
季洋没锁门，她一打开，床上的人抱着被子睡得正熟，一张俊脸正对着她。
伊妍脸上倏然布满森冷怒意，季洋此时若是睁眼，怕是要被她吓破胆。
眼底满满都是怨念，盯着他，像只漂亮的女鬼看着惹她恼怒的心上人。
垂落的手还紧紧握着，夺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