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现出的乖巧大约是面对长辈时的特定模式,那眸底,分明有种机敏的生命力。
“诶好,”阿姨应了,转头冲邵易淮道,“先生,听陈教授说下下个周末夫人会来,您有没有空也来坐一会儿呀?”
邵易淮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仿似根本没看过楚桐一样,淡淡地说,“到时候有个展会,脱不开身。”
他把茶杯递还给阿姨,抬步往玄关来。
楚桐往旁边避了避,同时穿外套,戴围巾,过程中分神往穿衣镜里看一眼。
从那镜子里,可以看到旁边的男人正在穿大衣,身姿落拓,比例优越,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其实她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因为阿姨完全没有招呼她的意思。但她穿好衣服,步下玄关,还是转过身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拧开门走出去。
立了冬,夜晚寒气凌冽,她将自己下半脸完全埋进围巾里。
她穿着件黑色暗格纹长大衣,看起来厚实,但材质不详,御寒能力很差,风从缝隙里往里钻,像细小的刀锋。
刚刚室内的温暖如春像幻觉。
此刻已然消散。
楚桐把双手都抄进大衣口袋,顶风走了不远,就见前头那辆迈巴赫驾驶座车门突然从内打开,身穿西装的司机冲着她的方向微微弯身鞠了一躬,然后打开了后车门。
她脚步微顿,身后,低低的风声中隐有男士皮鞋的脚步声,于是顷刻间意识到,这大概是那位邵先生的车,身后的脚步声也大概是邵先生。
脑子转过了一道弯,其实脚下的停顿很短,她继续朝前走,克制着回头再看一眼的欲.望。
关车门的声响。
车子启动。
邵易淮倚靠在后座,膝头放着那本《吕碧城集》,骨节修.长的手掌搭在上面。
老小区内,车道狭窄,路边间或堆着不明的废弃物件,车速很慢,那昏黄的路灯和那道倩影一齐从车窗外缓慢掠过。
像慢镜头。
细长的身条,穿着廓形的长大衣也显得很瘦,茂密的长发挽在脑后,抱着双臂,似是冷极了。
今夜确实冷。
有那么一刹那,邵易淮想让司机停车,或许可以捎这位同学一段路。
这念头刚出,还没成形,就被他掐灭了。
旁人都说他绅士,可捎人一段路这种程度,已微微超出了绅士的范畴,几乎够得上贴心了。
他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