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碗莲,种在一个天青缠枝莲花碗中,花色如晨曦薄霜,粉白相间,衬着如小儿手掌般大小的圆叶,十分可爱。我捧在心口细细玩赏,十分欢悦,心想我随口说的一句话他也这般上心,更是感激。话由心出,脱口道:“持逸,你可喜欢我么?”
他瞬间变了神色,道:“喜欢便怎样?”
我由衷笑出来,“我欢喜极了。”
持逸不看我,自顾自翻了经书,道:“帝姬这话问错了地方,这里是通明殿,佛家清净地。帝姬那这话来问一个和尚,似乎是错得很了。”
胸口似被人重重一击,猝不及防。我一时窘住,心跳紊乱,只觉得脸烘烘烧了起来。我这样来问他,的确是冒失而唐突了。不由得又羞又愧又伤心,发足奔了出去。
从小到大,并没有人用这样的话来指责过我。何况是一个我喜欢的男子,更是难过。跑回芳菲殿呜咽哭了半晌,又怕母后听说了迁怒持逸,少不得埋怨了宫女服侍不周才顶了过去。
这般,便连着好几日不肯再踏足通明殿一步
然而宫中又出了事端!
璟嫔妒嫉堇贵妃有封后之份,竟在她日常服用的冰糖燕窝羹中下了砒霜。不曾想堇贵妃刚吃了皇兄赏赐的枣泥山药糕没有胃口,随手给了身边的陪嫁宫女早莺,可怜那早莺一吃下去立时便七窍流血死了。
正巧懋妃后脚过来见堇贵妃,吓得人也呆了,忙不迭的报知了皇兄和母后。
母后本在用点心,与敬德太妃一起品着小厨房新做的藕粉桂花糖糕,闻得这件事,一时静了下来,敬德太妃也不好说什么,忙道:“孩子家争风吃醋不太懂事,太后别气着了自己。”
母后一言不发,静了片刻,方松开手将手中的物事扔在桌上,淡淡道:“皇帝和堇贵妃呢?”我一瞧,原是母后方才拿在手中的一块糕点,此时已被捏得变形了。
服侍母后的花宜姑姑道:“在殿外候着。”
母后“唔”一声,道:“去请他们进来。”又问:“懋妃怎么样了?”
槿汐姑姑道:“受了惊在宫里歇着。”
敬德太妃趁人不注意,低声道:“太后,会不会是堇贵妃自己……”我在旁边暗暗吃惊,堇贵妃会是这样的人么?
母后摇一摇头,道:“若真是她,不必让自己的陪嫁宫女吃那羹,随便找个宫女不就成了,必不会自断臂膀。何况她也没有要陷害璟嫔的道理。”
皇兄进来,母后让了他们坐下吃茶,道:“璟嫔那糊涂东西呢?”
皇兄阴沉着脸,道:“儿臣已经命人将她禁足,只等母后的发落。”
堇贵妃在旁边一声儿也不敢言语。母后觑皇兄一眼,道:“皇帝说说看,怎么发落了她才好?”
皇兄是怒极了,道:“本朝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既有了一,断不可再有二,废了位份赐死吧。”
母后头也不抬,只慢慢用那碗盖拨开茶叶轻轻吹着,问:“堇贵妃,你说呢?”
堇贵妃想了想,道:“皇上说得极是,这种事不可有二。只是废入冷宫就是,不必伤她性命吧。”
母后问:“太皇淑太妃那里知道了么?”
槿汐姑姑陪笑道:“太皇淑太妃年老事少,并不敢把这事去回禀。”
母后点头道:“做的好。不过你现在带上璟嫔去太皇淑太妃那里请她发落,她老人家一向爱说事,也好堵一堵她的嘴。”
槿汐姑姑旋即去了。母后道:“璟嫔再不好也是你的妃嫔、庆福帝姬的生母,性命就不必要了她。这几日快要立后,是好日子,先禁足吧。过了这几天再打发她进冷宫不迟。”母后见皇兄似有不平之意,皱眉道:“璟嫔要毒死堇贵妃,皇帝,就没有你的不是么?物不平则鸣。璟嫔虽然讨人嫌,但毕竟是最早为你生下子女的妃嫔,如今大封六宫,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能不怨恨你和堇贵妃么?现是她不敢毒害你,万一今日喝下砒霜的是你,可要怎么好?堇贵妃虽是你心尖上的人,可宫中毕竟还有别的妃嫔在,你的那一碗水好歹也要端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