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看着如懿逐渐发白的面容,不觉有些后怕:“皇后娘娘,您别这样。凌大人查知了这些,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轻易告诉娘娘,只得与奴婢商议了,托了奴婢进宫细说。”
如懿只觉得牙齿“咯咯”地发颤,她拼命摇头:“不会!海兰若真这么做,于她有什么好处?”
容珮应声道:“皇后娘娘说得不错,愉妃小主一直和皇后娘娘交好,皇后娘娘又那么疼五阿哥。情分可比不得旁人!”
惢心沉吟片刻,与容珮对视一眼,艰难地道:“熟识扎齐之人曾多次听他扬言,若有皇后娘娘的嫡子在一日,五阿哥便难有登基之望。如果扎齐所言是真,那么愉妃小主也并非没有要害娘娘的理由。”她迟疑片刻,“皇后娘娘看纯贵妃便知道了,她那么胆小没注意的一个人,当日为了三阿哥的前程,不是也对娘娘生了嫌隙么?如今三阿哥、四阿哥不得宠,论年长论得皇上器重,都该是五阿哥了。可若有娘娘的嫡子在……”她看了如懿一眼,实在不敢再说下去。
如懿满心满肺的混乱,像是被塞了一把乱丝在她喉舌里,又痒又烦闷。正忧烦忧心,却听听外头的小宫女菱枝忙忙乱乱地进来到:“皇后娘娘,宫里可出大事了呢!”
容珮横了菱枝一眼,呵斥道:“你不是去内务府领夏季的衣料了么?这般沉不住气,想什么样子?”她停了停,威严地问:“出了什么事儿?”
菱枝忙道:“奴婢才从内务府出来,经过延禧宫,谁知延禧宫已经被围了起来,说愉妃小主被皇上禁足了。连伺候愉妃小主的宫人都被带去了慎刑司拷问,说是跟咱们十三阿哥的事有关呢。”
如懿神色一凛,忙定住心神看向惢心:“是不是凌云彻沉不住气,告诉了皇上?”
惢心忙摆手道:“皇后娘娘,凌大人就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托了奴婢进宫细细回禀。若他要告诉皇上,便不是今日了。”
无数个念头在如懿心中纷转如电,她疑惑道:“你才入宫,连我也是刚刚知晓这件事,怎的皇上那儿就知道了?实在是蹊跷!”如懿看一眼容珮:“你且让三宝仔细去打听。”
容珮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如懿想了想,又叮嘱道:“惢心,今日你入宫,旁人怎么问都得说是只来给我请安的。旁的一字都不许提,免得麻烦。”
惢心连忙答应了,担心地看着如懿道:“皇后娘娘,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前日日陪着您倒也不觉得什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如今在宫外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回头看看,真觉得娘娘辛苦。娘娘憔悴了那么多……唉,若在寻常人家,孩子没了这种事,哪有夫君不陪着好好安慰的。可在这里离,一扯上天象国运,连娘娘的丧子之痛也成了莫须有的罪名。奴婢实在是……”她说不下去,转过头悄悄拭去泪水,又道:“奴婢不能常入宫陪伴娘娘,但求娘娘自己宽心,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保重。奴婢会日日在宫外为娘娘祈福的。”
惢心不能再宫中久留,只得忍着泪依依不舍而去。
妄事
宫中骤然生了这样的变故,如懿也无心留她在这是非之所,便让容珮好好送了出去。这样纷乱着,到了午后,宫中的嫔妃们也陆陆续续来探望,忻妃与淳贵妃固然是半信半疑,然而余者,更多是带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想要窥探这昔日好姐妹之间所生的嫌隙。
如懿倒也不回绝,来了便让坐下,也不与他们多交流,只是静静地坐在暖阁里,捧了一卷诗词闲赏。如此,那些聒噪不休的唇舌也安静了下来,略坐一坐,她们便收起了隐秘而好奇的欲望,无趣地告退出去。
面上若无其事并不能掩去心底的波澜横生。容珮一壁收拾着嫔妃们离去后留下的茶盏,一壁鄙夷道:“凭着这点儿微末道行就想到娘娘面前调三窝四,恨不得看娘娘和愉妃小主立时反目了她们才得意呢。什么人哪!娘娘受委屈这些日子她们避着翊坤宫像避着瘟疫似的,一有风吹草动,便上赶着来看热闹了。”她啐了一口,又奇道:“今儿来了这几拨人,倒不见令妃过来瞧热闹?”
微微发黄的书页有草木清新得质感,触手时微微有些毛躁,想是翻阅得久了,也不复如昔光滑。而自己此刻的心情,何尝也不是如此?像被一双手随意撩拨,由着心思翻来覆去,不能心安。如懿撂下书卷,漫声道:“令妃怀着第一胎,自然格外贵重,轻易不肯走动。”她揉了揉额头,“对了,三宝打听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