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听前两句已经听得心惊胆战。

他的目光正好落在龙王肩膀上一处很淡的圆形伤疤上。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那个疤：&ldo;这个也是？&rdo;

&ldo;嗯？&rdo;龙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

&ldo;这个……也是你打仗的时候受的伤？&rdo;上神的语气不自觉放得很低。

龙王覆上他的手，像是在回忆：&ldo;噢，这个啊，这是几年前和冰夷族打的时候，被它们头领的角刺穿的。&rdo;明明是惨痛的重伤，但他回忆起来很酣畅：&ldo;我当时驱逐着它们的主队到了北海边境，头领极其难缠，我与它连过两百招没分出上下，它那对冰角十分凶悍，把我直接钉在了冰柱上。&rdo;

&ldo;我当场掰断了它的那只角，从肩膀拔出来插进了它的眼睛。&rdo;那是峥嵘岁月，他还是豪迈勇武的龙王，&ldo;我是刻意留了这个疤，也算留个纪念，那可是冰夷头领！&rdo;

玄乙即使不在当场，也能听出他的自豪。他想象着骁勇的龙王大战冰雪怪兽的场景：&ldo;疼吗？&rdo;

同印已经不记得了：&ldo;还好。&rdo;

上神附身轻轻在伤疤上亲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师尊现在开始不是龙族的事情已经没兴趣了。

进入鸟巢

他亲得郑重，满腔酸楚。

他当然知道龙王不在意这点痛，但他心疼的也不只是一块伤疤。

这条龙原本应该是叱咤一方的霸主，统御北海，号令万千，他是属于战场的，从一出生被训练出来就是要上战场的，只有在战场上，他才自由、痛快、干净。他可以昼夜不停地行军赶路，可以在疲惫的午夜随时起身抵抗偷袭者，可以和一头怪兽连续过两百招……受伤也好，失败也好，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能上，能上战场就有希望，他有希望，龙族就有希望。

可现在呢？到了天界，守着重重的规矩，一步一个礼仪，一句一个辞令，原本是那么骄傲的一条龙，从来不把任何神仙放在眼里，帝君的使者说行刺就行刺，大不了就打！但在玄乙这个神仙面前，一次次毫不犹豫地跪着，为了他的颜面当众被嘲笑也不生气，什么杂活都愿意干，忍着情热，忍着脾气，忍着一份希望不明的生活……只要能讨得他高兴，只要能换来他一点点的喜欢和青睐，整副身心都已经剖出来给他了。

那到底当初调停战争是不是真的对这条龙好呢？

所谓的保全，到底是保全了这条龙，保全了龙族的未来，还是只为了保全玄乙自己的一点私心？如果放龙王回到战场上，哪怕战败，是不是他心里更舒服自在些？他会不会想念战场，想念过去，他想念自由和荣耀？

他真的觉得，失去曾经的骄傲是值得的吗？

想到这里，上神心绪难抑。

龙王被他恻然的眼神吓了一跳，好好的这是怎么了：&ldo;都说了不疼了，怎么了？我说错话了？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伤早就好了啊。&rdo;他以为玄乙还在为今晚的事情担心：&ldo;我保证，以后不随意冒险了，好不好？今日是我错了，是我大错了，我给你赔不是。&rdo;

玄乙更愧疚了。他看着那枚伤疤失神地呢喃：&ldo;如果你真的想走，我可以放你走的。&rdo;

同印没听明白他的意思：&ldo;什么？&rdo;

&ldo;你要是想回北海，想回去过从前的日子，我可以……&rdo;纵然舍不得，但是如果他真的想，那也是可以舍得的，&ldo;我不再束缚你了，好不好？&rdo;

同印终于明白他在想什么了：&ldo;那你呢？你怎么办呢？&rdo;

玄乙低垂着眼睫毛，没有说话。他想说没关系，但说不出来。

龙王失笑：&ldo;我不是想回去，刚刚说那些也不是因为想打仗了。&rdo;

上神抬起眼睛。他们目光相撞。

&ldo;不管是龙还是人还是神仙，难免还是会怀念过去的。只是怀念，不代表一定就想回去。&rdo;龙王刮了刮上神的鼻子，&ldo;在这里也很好，在你身边，我也很满足。&rdo;

&ldo;可这不是你喜欢的生活……&rdo;上神想让他过他想要的生活。

龙王握紧他的腰：&ldo;可这是我喜欢的神仙。&rdo;

玄乙皱眉：&ldo;喜欢，就那么重要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