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视线在这御书房中徐徐扫过,“臣十八岁入仕,当了三年县令,四年知州,五年道台而入庙堂中枢。又得陛下垂青官拜丞相,一晃,臣在丞相这个位置上,已经足足十一年了。
这些年里老臣亲眼见证了虞朝在陛下的治理下,所发生的日新月异之变化。
老臣依然记得陛下的远大理想,尤其是那二十四字方针……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老臣渴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样的宣德盛世,故而老臣当真希望能够再多活上几年,”
他的视线落在了宣帝的脸上,那双已然有些昏花的老眼里,带着无尽的期盼,“陛下,而今虞朝四方稳定,新政之推行走在正轨,老臣……着实也做不了什么了,所以老臣三思之后,才向陛下提起告老。”
这个老狐狸!
这一切分明是傅小官所做,他却只字不提傅小官,而是将一应功劳戴在了朕的头上。
要说这相位,如果不是傅小官那特殊身份,宣帝最中意的就是封傅小官为相。
年龄不是问题,资历更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傅小官这小子将是武朝的皇帝啊!
一想到这个问题宣帝就觉得蛋、疼,他为什么就偏偏是武朝的皇子呢?
老子当初不答应文帝让他去参加武朝文会,是不是就没这档子破事呢?
燕北溪告老,一来确实他的年岁已高,二来嘛……恐怕还是因为傅小官的问题。
毕竟燕北溪的孙女是傅小官的妻子,他燕阀和傅小官之间,已经有斩不断的联系。
所以,宣帝的眼睛微微一眯,“朕是明白燕相之意的,要说起来朕若是强留你也有些不近人情,毕竟你也理应颐养天年了。朕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这满朝文武,还有何人能够为相,能够有真本事协助朕治理好这个国家?”
燕北溪一听,心里一喜。
他捋着长须蹙眉沉思了片刻,这才说出了一个名字:“秦会之!”
宣帝一怔,燕阀一门三相,到他燕北溪这才第二个宰相,他本以为燕北溪会举荐燕师道,毕竟燕师道的履历和秦会之不相上下,甚至燕师道在枢密院的时间比秦会之在政事堂的时间更长。
“举贤不避亲,为什么不举荐燕师道?”
燕相拱了拱手,“师道若为相,守成尚可,进取不足,而秦会之则反之。故,老臣以为,当今虞朝,还是以秦会之为相,更好!”
此间沉默了许久,宣帝并没有当场表态,却说了一句:“燕熙文治理瑶县极有章法,朕下旨任命燕熙文为临江知州。”
“谢陛下!”
天策军的成立
燕北溪离开了御书房。
他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那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这一刻暖洋洋极为舒畅。
宣帝没有明确表态,但宣帝已经表了态。
这样很好。
该退了,再不退……可就来不及了!
而今之局势,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
傅小官的离去已成必然,但宣帝对傅小官离去的态度却不太友好。
尤其是放出了秦会之!
再加上他否定了董康平对户部右侍郎的提名,而调来了杭州织造司的司长常欢。
去岁的下半年,朝中有数处看似不经意的调动任免,但燕北溪的那双老眼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在剥离,也是在安排后手。
比如商业部,而今的商业部多了一个副部长,他是曾经中书门下平章事袁息清。
而兵部也调换了一位兵部侍郎,这位新来的兵部侍郎曾经在北部边军彭成武的麾下,任指挥同知一职。
看似寻常,却并不寻常。
燕北溪相信傅小官一定会有办法让燕阀和董府安然而退,但他活了八十岁了,可不想将燕阀上下数百口人的命运就放在傅小官的手里。
所以他需要脱离出来,需要站在局外,需要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去为燕阀谋一条退路。
而这条退路既不是屈服于虞朝,也不是完全依靠武朝,而是……樊国!
没有人知道当初薛定山谋反,放薛阀席阀的人离去的,就是他燕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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