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传来了叩门之声,苏珏看了看傅小官,傅小官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回床上躺着,因为来的人没可能是夷国的学子或者官员。
果然,苏珏打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月白云纹锦袍,腰缠玉带,玉带上还挂着一口小葫芦。
这少年很精致,也很精神,傅小官在刚才吃饭的时候见过,他一直静默的坐在一角,并没有过多的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下樊国樊天宁,见过傅公子!”
他躬身行礼,礼仪标准而周全。
傅小官也还了一礼,笑道:“樊兄有礼,请坐。”
樊天宁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月白袈裟的小和尚。
这小和尚模样儿也颇为俊秀,那脸蛋眉眼长得像个女人似的。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淡银禅杖,禅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洁白通透的拳头大小的宝石,极有卖相。
樊天宁对傅小官等人介绍了一句:“这位是樊国国师座下的关门弟子,枯蝉,此次随我前来武朝,主要是国师想让枯蝉师兄出寺历练一番。”
苏苏抬起了头,看向了枯蝉。
她的师傅,道观的观主大人让她出观就交给了她两件事:
找武朝北望川的弟子晏归来比划比划。
找樊国佛宗宗主的关门弟子枯蝉再比划比划。
可师傅说的是中元节去樊国找枯蝉呀,这家伙现在跑这来了,是不是就现在比划比划呢?这枯蝉会不会是假的?苏苏没有感受到他身上丝毫的内力波动。
难不成他已达到返璞归真之境地?
就在苏苏蠢蠢欲动时候,枯蝉手持禅杖单手作揖:“佛宗弟子枯蝉,见过傅公子,见过道院的师兄师姐们。”
苏珏三人也打了个道稽还了一礼,苏珏正了正冠帽,看向了枯蝉,也看向了枯蝉手里握着的那根般若禅杖。
如此看来,这枯蝉在宗主的心里,就是以后禅宗的执杖者了。
闲情居
屋子里的人很多,便有些拥挤,樊天宁提出了一个建议:“春雨初歇,星月当空,这两日我闲来无事在这繁宁城游荡,倒是发现了一处妙地,名叫闲情居,位于丽水河畔,可饮茶亦可饮酒听曲,不若我们一起去那地方坐坐?”
傅小官一听,觉得这樊天宁倒是个妙人儿,于是点头同意,一行人便离开了这迎宾楼,武灵儿安排了数辆马车去了闲情居。
这地方距离迎宾楼有些远,位于繁宁城的郊野。
下了马车,便看见一路的大红灯笼,便听见隐隐的丝竹之声。
没有门楣,这路口就只有一块异石,上书‘闲情居’三个大字。
樊天宁来到了傅小官的身旁,伸手一引,说道:“傅兄可莫要看这地方偏远,里面可是热闹得紧。我听闻这闲情居还是天下五痴之一的剑痴宁伐天的产业,据说在观云城也有……”樊天宁看向了武灵儿,武灵儿点了点头,说道:“观云城的闲情居曾经可是皇家别院,与十里平湖不相上下,却胜在一个闲字。”
傅小官忽然问了一句:“这剑痴自然应当痴迷于剑,他为何弄了这样的产业?”
武灵儿一笑,回道:“北望川曾经这样评价过宁伐天,他说……唯有痴于情,方能极于剑!这闲情居就是宁伐天痴于情的象征——二十年前宁伐天在十里平湖遇见了画痴颜如玉,惊为天人,便一力追求。因为颜如玉喜静,于是宁伐天一掷六十万金买下了皇家产业镜湖山庄,改建成了闲情居。”
傅小官一怔,他原本以为这剑痴画痴都是青少年,可此刻听来,他们岂不是至少也是中年了?
他问了一句:“那宁伐天最终可有抱得美人归?”
武灵儿点了点头:“二人相识的第二年,也就是闲情居修缮完成的那一年,他们成了婚,于次年诞下一子,名叫宁思颜——他们的儿子在三岁的时候,颜如玉画出了一副绝世名画‘悲伤的鸳鸯’。据说这副画耗尽了颜如玉的心血,她画完了最后的那一笔,想要为这副画题一首诗,最终却未得,便病倒,于那年冬病逝,终年二十二。”
一行人驻足,武灵儿似乎有些感慨。
“画痴颜如玉病逝之后,剑痴宁伐天弃剑,为亡妻守墓十五年,观那副悲伤的鸳鸯十五载。而后回到了闲情居,磨了一年的剑,听闻他已经半步圣阶。而他们的儿子宁思颜在七岁那年被宁伐天托付给了白痴李慕白,于前岁冬回了观云城,和其父在闲情居一战,输了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