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有点斗气的意思,董康平倒没有去反驳,这是傅小官自己的事,他也并不好插手。其实在傅小官上了金殿之后,徐怀树和徐云归与他相见时也曾聊起,对当年之事有颇多感慨。而当年徐云清还在上京时候,董康平也是徐云清的追求者之一,与这二位认识已经很多年。
徐绍光自从徐云清和傅大官私奔之后没多久就辞去了国子监司业这一职务,此后极少再出门,听徐云归兄弟俩说,自那以后,徐绍光一心事佛,家里就供着一尊从栖霞寺里请来的观音佛像。
如此看来徐绍光是在赎罪,或许是对不起徐云清,也或许是求个心里宁静。
这些事当作家常董康平和傅小官说了,傅小官听得很认真,最后说的也很认真:“其实我理解母亲和父亲私奔时候他的不快,这是作为人父的常情,我并不怨他。自己的女儿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就这样跑了……换着是我,我也不会开心。但既然我娘已经一意孤行非我爹不嫁,他再行阻止就有些棒打鸳鸯的味道了,这一点其实我依然能够理解。但我唯一无法理解的是母亲病危,仅仅是想进那生活了十几年的娘家看一眼,这么一个最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最终含恨而去……我觉得这就太不近人情了。”
对此董康平也无法反驳,他一声叹息,“好吧,这事儿等以后你再看看有合适的机会再去解决吧。”
董康平看向左右堆积的那些箱子,又道:“你家虽然是地主,可你既然来了上京也在上京置业,以后的花费用度是极大的,这些东西……我和你伯母心领了,呆会用过午饭你就带回去。”
傅小官连忙摆手,接过董书兰手里的茶壶为董康平和董袁氏满上,笑道:“不瞒伯父伯母,小侄家中还算殷实,这些礼物可是小侄的一番心意,伯父可以当作……我来蹭饭所付的饭钱。”
“你这饭钱……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董康平顿了顿,说起了朝中的事情,“这次彻查十三道贪腐之事,至昨日为止已有四个道台二十三位知州一百一十七位县令落马。这上京城里,户部右侍郎牵涉其中,另外就是吏部一名郎中也下了诏狱等着来年审问。”
董康平摇了摇头,又道:“此次官场之震动,乃虞朝两百多年以来最大的一次,而今看来这尚未结束,陛下并没有召回钦差,甚至这么多押解至上京的官吏陛下也没有命大理寺审问,估计这次陛下是下了狠心要彻底整治一番。如此一来便空出了许多位置,而今历年来尚未补缺的进士许多都被分派去了各处为官,场面看似平静,但实则却暗流不息。”
傅小官想了想,董康平所说的暗流恐怕指的是六大门阀的反扑。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些落马的官员具体的情况,但想来多和六大门阀脱离不了干系。
六大门阀由来已久,他们的底蕴是很深厚的,他们未曾反扑说明至今并没有动到他们的根基,但若是继续查下去,终究有一天会将他们牵扯进去,这绝对是他们不愿意看见的,那么他们必然会有动作。
“此事……若陛下真要查下去,倒要注意边防。”
董康平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何意?”
“伯父你想啊,拔出萝卜带出泥,这祸事最终会烧到六大门阀的身上。他们会束手就擒么?我认为不会。那么如何才能将这件事终止?只有陛下无暇顾及此事,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董康平眉头皱得更紧,能让陛下无暇顾及此事的事,那一定是天大的事,如果在此刻有外敌入侵,边防乱了,陛下的重心必然移到战争之上——这似乎不是没可能的事。
狗急还知道跳墙,六大门阀难道就不会拼死一搏?
傅小官又问了一句:“伯父,户部所存之物资,是否够支撑一场局部战争?我的意思是,如果夷国或者荒人入侵,户部可有足够的物资送往前线?”
“我朝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北方荒人,自荒人在雁山关屯兵十万之日起,户部物资主要调集去了忻城……”董康平心里一震,一股不好的念头陡然升起,此次赈灾户部又调往灾区巨量的物资,如果此刻东边真起了战事,这物资可就非常紧迫。就算是就地征收也难保住粮食供给,何况兵器铠甲还远远不足。
“他们……敢如此丧心病狂?”董康平难以置信的问道。
“小侄只是猜测,在要掉脑袋的时候,无论多么疯狂的事,都是做得出来的。”
董康平站了起来,“我入宫一趟。”
傅小官一怔,“不是,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不,此事极有可能,因为户部右侍郎暗地里将大量的兵器铠甲调去了忻城,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把山南东道和剑南东道的粮食调走了。”
董康平连衣服都没换急匆匆的离开了董府,此间气氛顿时凝重,傅小官很是无辜的摊开手,“我真的就是随口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