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看过去,是一些车祸、械斗、小贩走鬼滚油烫伤小童的新闻。大宗的图文并茂,小件的堆积在一个框框中,写着“法庭简讯”。
什么弱智而性欲强之洗衣工人邱国强,在葵涌区狎弄一名八岁女童及掠走其身上三元。为警拘捕,被告认罪,入狱半年。
什么休班警员王志明涉嫌于尖沙咀好时中心写字楼女厕做瞥伯,当场被捕,控以游荡罪,罪名成立,入狱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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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扣五(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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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毫无心理准备,我竟见到一个熟悉之极的名字:“陈振邦”。
它这样登着:
“陈振邦,七十六岁,被控于元朗马田村一石屋内吸食鸦片烟,被告认罪,法官念其年迈贫困,判罚款五十元。”
是他?
我竭力地追忆,是他?但,他是谁?
他太老了,混在人丛,毫无特征,一眨眼便过去。世上一切的老人和婴儿,都是面目模糊的——因太接近死亡的缘故。
看,他快死了。她回去稍候一下,他也就报到。算算时日,也许刚好在黄泉相遇。前生的纠葛,顺理成章地带到下一生去,两个婴儿,长大了,年纪相若的男女……
今生的爱恋,莫不是前生的盘点清算?不然也碰不上。也许我与阿楚,正是此番局面。
阿楚下来找我了。“楚娟”,哈,简直是妓女的名字!我怀疑我的前生是“豆粉水”,难道她不会是如花的“同事”?我失笑起来。
“你笑什么?邪里邪气的!说!”她缠住我,不断追问。
(全文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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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华经典作品系列:生死桥
生死桥 [壹](1)
民国十四年·冬·北平
“鬼来了,鬼来了。”
看热闹的人声轰轰炸炸,只巴望一个目标。
小孩们惊心动魄地等,忘了把嘴巴合上,呵呵地漏出一团白气。
神神魂魂都凝住。
只见左面跳出一只黑鬼,右面跳出一只白鬼,在焚焚的诵经声中,扑动挥舞。黑鬼和白鬼的身后,便是戴着兽面具的喇嘛,他们的职分是“打鬼”,又曰“跳步扎”。鬼是不祥物,要追逐轰打驱赶出门,才保一年平安。黄教乐器吹打,锣鼓喧嚣带出了持钵念咒的大喇嘛,不问情由不动声色的一张黄脸,一身黄锦衣,主持大局。
远远近近的老百姓,都全神观戏,直至黑白二鬼跳足了,便脱除鬼服,用两个灰面造的人像作替身,拿刀砍掉,才算完了“打鬼”日。明天还有,唤作“转寺”日。这便是正月廿九至二月初一的雍和宫庙会盛事了。
丹丹才第一次看“打鬼”,两颗眼珠子如浓墨顿点,舍不得眨眨。眼看黑白二鬼又绕到寺的另一方,马上自人丛中鼠蹿出去。
叔叔背着人,一转身,才瞥到丹丹那特长的辫子尾巴一嗖。
丹丹以为抄小路绕圈子,可以截到鬼迹,谁知跨进第一重门,转过殿堂,一切混声就渐渐地被封住了似的,闷闷地不再闹响。
十岁的丹丹,知道走错路,她也不害怕,只是霎时间无措了。待要回头觅路,抬头见着踞坐的弥勒佛,像满面堆笑欢迎远方来客。它身旁还有四大天王:一个持鞭,一个拿伞,一个戏蛇,一个怀抱琵琶,非常威武。
丹丹记得此行雍和宫,原是为了她黄哥哥来的,心中一紧。又想到他们那天的杂耍,表演“上刀山”,平地竖起一根粗木杆,两边拉有长绳,杆顶绑着桌子;想到软梯、横梁、明晃晃向上的刀口,光着脚踩上刀口的黄哥哥,攀到杆顶、爬上桌子、拿顶——他摔下来了,地面上炸开一个血烟火……
原来无端到了这万福阁,楼高三层,大佛的头便一直地伸展,到三层楼上去。据说它身长七丈五,地下还埋着二丈四,总计九丈九。
丹丹费了力气,只觉自己矮巴溜丢的,仰头看不尽。她是不明白,这大佛有没有灵,不知可否叫她黄哥哥再如常走一两步——她不要他抛起水流星,腾身跳起,翻个筋斗落地扬手一接;她也不要他跟她来个对头小顶……
只要他平平常常地走一两步,从那个门迈进这个门。
叔叔背了他来庙里求神,他念着有鬼了,只要迎祥驱祟,大概会好起来,所以在喇嘛手挥彩棒法器,沿途洒散白粉的时候,叔叔就像大伙一样,伸手去撮拾,小心放进口袋中,回去冲给身子残废了的病人喝。
黄哥哥是瘫子了。要说得不中听,是全身都不能再动了,就因为“上刀山”摔下硬地来。
“请大佛保佑我黄哥哥!”丹丹磕了三下头,“如果你灵了我再来拜你。你要是不灵,莫说你有三层楼高,我也不怕,我攀得上,给你脸抹锅黑!我们后天回乡下去了,你得快点把身边的鬼给打跑。”
“噢——”
香烟萦绕的殿上传来答应。丹丹猛地四下一看,什么都没有。一定是大佛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