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款款而立,只得也一起走了。
我见如花要走,挽留道:“你还是暂时借住数天吧,那有什么关系?你又没有家。”
她推辞。临行,恳切地说:“如果找到了十二少,二人得以重逢,真是永远感激你们两位。”
---------------
胭脂扣二(10)
---------------
阿楚不待我回答,便自对她说:
“放心好了。”
两个女人都离去。
胭脂扣三
我苦笑:“是不是很多像你这样的鬼,申请上来寻找她的爱人?”“不,”如花说,“在阳间恋爱不能结局,因而寻短见的人,死后被囚禁枉死城,受尽折磨,状至憔悴。黄泉路上,经多重审判,方有转生之机……”“那么一齐寻短见的人,岂不很容易便失散了?”“是的,尤其到了‘授生司’,人群拥挤赶逼,就像——车站候车的纷乱情形。”
---------------
胭脂扣三(1)
---------------
我特别地感到不安。以前阿楚忙于工作,有时对我很冷淡,但她是一个可爱而古怪的女孩,居心叵测。她一旦对我好,叫我不敢怠慢。久而久之,助长了气焰,尾大不掉——连我招呼客人住几天,她也不表示殷勤,怎么可以这样?
计算时间,她已回到沙田去,我拨个电话,预备加以质问。非质问不可!
“哪有如此不近情理?见人有难题,我怎不挺身而出?”
阿楚急接,还带着笑:“你又不是肉弹明星,学什么挺身而出?”
“阿楚,别跟我耍。我是说正经的!”
她没趣:“是她自己要到处碰碰的,我又没赶她。嘿,我还在百忙中抽空帮她找人呢。我们努力,她自己更要加倍。还剩六天时间那么少,分秒必争才是。”
来势汹汹地说了一番,稍顿:“你怕她终于不必依靠你,自己找到十二少,你劳而无功?”
“我只是担心,她无亲无故,又满怀愁绪,有人劝慰总是好的。”
“永定,”阿楚倔了,“她只是一个初相识的鬼,何以你对我不及对她好?”
“不是的——”我还想说下去。
对方并没有掷电话,只是卡一声,挂上了。
第二天,我与阿楚在上海小馆子吃中饭。她脸色寒寒的,她的俏皮毫无觅处。
我只得十分老土地先开口:“有什么内幕贴士?十五名佳丽中谁最有机会?小何搅不搅外围投注?”
“我忙我的,你忙你的吧。”
“我还不知道该怎样忙呢?”
“布袋装锥子——乱出头!”
“你得讲道理,那晚是她找上我的,又不是我通街通巷接洽寻人生意。”
“你口才进步了,想必是阿姑的训练有方啦。”
“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刚想发作,伙计端上油豆腐粉丝汤和春卷,她别过头不答。我死死地帮她舀了一点汤,粉丝缠结着,又顺溜跌下大汤碗里去,溅起了水珠。她狠狠用手背抹了抹面,好像这水珠之产生是我故意制造的。
她夹了一截春卷,倒了大量的醋。醋几乎要把春卷淹死了。
我心中也有气,一时不肯让步: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鬼罢了。”
半晌,阿楚才说:
“她不是鬼,她是鸡!”
“那又怎样?”
“——你别跟她搭上了才好。”
“我?怎么会?”我理直气壮地答。
“谁信?你还留过她两次。”
“我才不会!我从来没试过召妓,我顶多只到过鱼蛋档。”
“吓?”阿楚闻言直叫,“你到过鱼蛋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