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遗嘱才是真的!」
「白先生请冷静。」刘律师好整以暇拨开他的手,他早已瞧这人不顺眼:「任何人可在不同时期订立不同的遗嘱,但一旦立了新遗嘱,旧遗嘱便自动失效。你那份是十天之前的了。」
他重申:「现在,安安是遗产的受益人——不,受益者。我会代史太太监管及执行。若安安逝世,牠的遗产无人继承,便拨归慈善用途……」
不,处心积虑的白坚尼怎可功亏一篑?既已做到这个份上,白花花的钞票,无数个零的巨额遗产,怎能落空成为一个零?
「我要照顾史太太生前最宠爱的小狗,像她爱牠一样。」
他豁出去,强调:
「我要与安安结婚!」
与一头小狗结婚?
白坚尼抱起那一度被他妒忌和厌烦,并赶出史太太视线之外的安安,展示他的温柔熨贴,无限浓情蜜意。他近乎自呓:
「只要是她生前宠物,我定继承遗愿,好好延续这份爱。」
安安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相当陌生。这个主人的密友,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非但小狗愕然,连人也无法置信。
白坚尼心志已决。
他安排了婚姻注册官上门,举行简单但庄严的证婚仪式。
注册官道:
「爱情,是不受一切凡俗的观念影响,也没有阶级种族之分。人贵为万物之灵,也是动物的一种。芸芸众生,皆属动物,动物有情,可以打破鸿沟,文化、地位、金钱、信仰……当成立夫妻关系,男女双方给予对方最真诚的感情,一生一世互相关怀、爱护,直至
——」
忽地外面传来一把熟悉的嗓音:
「直至发现他俩的结合是错误的!」
进来的人,叫白坚尼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没想到关系决裂的女友杨吉蒂来闹场。
他冷冷一笑:
「杨吉蒂小姐,今天是我结婚好日子,我娶安安为妻,看,这钻石指环只有心爱的妻子才配——」
「妻子?」
一直冷眼旁观整出争夺遗产闹剧的律师刘威廉,不阻止也不相助,深藏不露,至此才提出致命一击:
「我看,安安无法胜任白坚尼先生的妻子了。」
他斩钉截铁道:
「——因为,安安是头公狗!」
「啊?公的?」
白坚尼惊诧之至。
「是。」刘律师微笑:「即使人与动物的婚姻得到祝福,但同性婚姻本城并未合法。」
白坚尼颓然瘫倒,怎可能?怎可能?他已经豁出去,甚至娶了牠,那笔巨额遗产仍不可顺利过渡?多绝望!还可做些什么?
他完全不明白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那该死的「安安」,一见杨吉蒂,竟挣脱白坚尼的深情拥抱,一蹦一跳扑进她的怀中——牠与她相亲,看来是长期相处的默契。
当然。
这不是「安安」,这是「乐乐」。安安是母的,但——
乐乐是公的。
「注册官先生不必离去,请留步,为我俩当证婚人。」杨吉蒂嫣然一笑:「我爱安安,我要与牠结婚!」
她望向白坚尼,世上何止你一人豁出去?
她又望向刘威廉,目夹目夹俏皮的眼睛,带着暗暗得意。
早已认识刘律师了。
她在峇里岛与去志坚决的男人摊牌时曾道:「白坚尼,别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男人,我也认识律师、医生、地产商、银行家——」
她不是炫耀、威吓、负气……这是另一最后通牒。难道世上只有他一脚踏两船吗?他有富婆史太太,她也有史太太的御用律师作后盾——不过彼此不知道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