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睡着,似乎醒来,挣扎得特别辛苦。
她没有死。
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非常虚弱地,获救了。
如今仍是秋天吧?是秋天。白天所见过的,橙黄抽绿,枫叶快将变红,秋色多缤纷。但在医院中,一片寂寞的白——失血的,失恋的。
天渐凉了。
医生来巡视时,告诉她:
“山家先生来看你多天。不过你一直没醒过来。”
“由明天起,”芳子用微弱但肯定的声音道,“谢绝一切探访。”
医生还没反应,她已接着说:
“因为,我还要做手术。”
“哦,手术已经做好了。”
芳子不作任何表情:
“我是说——结扎输卵管的手术。”
医生吃惊地望着她:
“什么?”
“是。”芳子坚决地,“我自己签字负责。”
“这不成,二十岁才成年,而且我并不——”
“如果你不肯的话,我明天再自杀一次!”
她义无反顾地“命令”着医生。
然后,把脸转过一旁,双眼作卜,不再张开。
把灵魂中的阴影驱逐。
永远!
她个子不高,但一身是动—一章规在决绝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吟诵这样的一首诗:
有家不得也,
有泪无处垂;
有法不公正,
有冤诉向谁?
死不了,就勉强活着,她竟没有责难任何人。——一这反而非常恐怖!如同上来一趟,为了“偿还血债”。
一九一七年十一月,川岛芳子、川珠尔扎布,在旅顺的大化旅馆举行了婚礼。
那是川本及东军参谋聂力的人业。
川岛浪速没有见席。
这件大令人经没有他括十的金池厂,因推展顺利,军部主持了大局。浪速无意地在最关键的时刻推了一把,即再无利用价值了,大家只觉由他隐道最好——这是他一点也想不到的吧?
关东军的策划:武的,河水大作等在自北平开往奉天的铁路中站皇姑屯,安置炸弹,暗杀大元帅张作霖,把这个原来控制了东三省的拗主除掉。
文的,是促成了这对满洲人和续八人的婚姻,结合两族势力。
一个一个的大人物出现了:
关东军参谋长。军官、黑龙会成员、外国大使、肃亲王府的家长、支那浪人,甚至清室遗老……
遗老们,都不穿洋装,把他们的长衫礼服自箱柜中找出来,民国虽成立十多年了,原来其中还有不肯把辫子剪掉的,故意把长辫自礼帽中拎出来示众。诉说自己的精忠。
也有裹过小脚的夫人,由三四个婢仆搀扶着,出席婚礼,贵妇们,有着白瓷般明净的肤色,眉弯目长,优雅而高贵。但她们都是不中用的女人,她们连走路也摇晃不稳,因为她们的脚被恶毒的风俗残害畸型,始成一团,迈不出大门。
芳子冷冷地笑着。
她不是这些女人中的一个。
她是异常的能者,即使她是女人,但要做一个女人中的男人,集_二者的长处。
新娘子容声中式的彩缎礼服,是旗袍,袖口和裙边缀满花边,头上披了道通至地面的婚纱。敷了粉,脸白得没有表情,雪堆的人地,静定地坐着,嘴唇显得格外艳红,耳环玲裆累赘的,耷拉到肩上了。所有新娘子都这样,由一身长袍马褂礼帽的新郎馆在身旁相伴,一起拍摄结婚照片留念。
她坐着,他站着。
觑个空档,甘珠尔扎布在芳子耳畔细语。他很开心,抑制不住:
“你答应我举行婚礼,我很意外。”
芳子冷漠地道:
“我也很意外呢。”
“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什么也不要,”她说,“只要自由。”
“自由?’,
她有点看不起她的新郎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