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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直播

台下有惨叫。

全场敢怒不敢言。

小楼在台上,一见,怒气冲天。

性子一硬,完全不理后果,他竟罢演,一个劲儿回到台下:“不唱了!不唱了!妈的!满池座子都是鬼子!”

幕急下。鼓乐不敢中断,在强撑。

班主、经理和催场的脸色大变:“哎,段老板,您好歹上场吧,得罪了,吃不了兜着走!求求您了!”

“您明白人,跟宪兵队有计较的地儿么?把两位五花大绑了去,也是唱……”

小楼大义凛然:“老子不给鬼子唱!”

又道:“我改行,成了吧?”

菊仙知道情势危殆:“小楼,这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小楼不反顾,像头蛮牛,卸了半妆,已待拂袖离去。

外面有什么等着他?一概不管。猛兽似的阴影。菊仙急忙追上去。

“小楼你等我——”

大伙追出。

蝶衣立在原地。他没有动,他想说的一切,大伙已说了。他自己是什么位置?——小楼的妻已共进退!

不识相的段小楼根本回不了家,也改不了行。一出门,即被宪兵队逮走。

囚室中,皮鞭子、枪托、拳打脚踢。任你是硬汉子,也疼得嘴唇咬出血来。

“不唱?妈的不给皇军唱?”

他分不清全身哪处疼哪处不疼。四肢百骸都不属于自己。一阵晕眩,天地在打转……

但,小楼竟可屏住一口气,不肯求饶。他站不住,倒退栽倒,还企图爬起来。

他横眉竖眼,心里的火窜到脸上,鬼子越凶,他越不倒。

——他的下场肯定是毙了。

蝶衣还没睡醒。

不唱戏,他还有什么依托?连身子也像无处着落。睡了又睡,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醒了?烦你喊一下,急死了!”

菊仙腼颜来了。追问着小四。

他道:“刚睡醒,请进来。”

蝶衣在一个疑惑而又暧昧的境地,跟她狭路相逢似地。刚睡醒,离魂乍合,眯着眼,看不清楚,是梦么?梦中来了仇家。

菊仙马上哀求:“师弟,你得救救小楼去!”

他终于看见她了。她脸色苍白,老了好几年呢,像卷皱了的手绢子,从没如此,憔悴过。她不是一个美人吗?她落难了。蝶衣嗤的一笑,轻软着声音:“什么‘师弟’?——喊蝶衣不就算了?”

稍顿,分清辈分似地:“‘我’师哥怎么啦?”

菊仙忍气吞声,她心里头很明白,她知道他是谁。依旧情真意切,求他:“被宪兵队抓去了。盼你去求个情,早点给放出来,你知道那个地方……,拿人不当人。这上下也不知给折腾得怎么样。晚了就没命了。小楼的性子我最清楚了——”

“你不比我清楚。”蝶衣缓缓地止住她,“你认得他时日短,他这个人呀……”

他坚决不在嘴皮子上输给“旁人”。尽管心中有物,紧缠乱绕,很不好受。——他不能让她占上风!

菊仙急得泪盈于睫,窘,但为了男人,她为了他,肺腑被一只长了尖利指爪的手在刺着、撕着、掰着,有点支离破碎,为了大局着想,只隐忍不发:“你帮小楼过这关。蝶衣,我感激你!”

蝶衣也很心焦,只故作姿态,不想输人,也不想输阵。

他心念电转——此时不说,更待何时?真是良机!水大迈不过鸭子。她是什么人?蝶衣沉默良久。菊仙只等他的话。终于僵局打破了:“就看我师哥分上,跑一趟。”

为了小楼,他也得赧颜事敌,谁说这不是牺牲?

但蝶衣瞅着菊仙。她心肠如玻璃所造,她忽地明白了。他也等她的话呀。

“——你有什么条件?”

蝶衣一笑,闭目:“哪来什么条件?”

菊仙清泪淌下了。

只见蝶衣伸手,款款细抹她的泪水,顺便,又理理对方毛了的鬓角,一番美意,倒是“姊妹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