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1 往事若无其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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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急着回国,是死了人?”他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这样刻毒的话,难得薄唇边还带着一丝笑意。

佳南闭了闭眼睛,有些麻木地说:“不,是我爸爸病了。”

陈绥宁一双黑眸深处,滑过一丝叫人捉摸不透的亮意,却只是淡淡地说:“是不是出租车司机骗了你,说这里是大使馆?”

“我是来求你的,帮帮我。”佳南站起来,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求求你……”

她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们刚刚认识时,她就是这样拉住他的。

他毫无反应地看着她,仿佛置身事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说,只觉得自己卑贱得可怜,“可是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你讨厌我,恨我的话,我发誓……回国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陈绥宁忽然伸手,生硬用力地掰起了她的下颌,冷冷地说:“许佳南,跟着我的女人多的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触到她肌肤的刹那,异常滚烫的体温让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他似是有些嫌恶地甩开,讥讽说:“你多久没有洗澡了?”

许佳南踉跄着后退一步,恰好管家拿了电话进来,目不斜视地递给陈绥宁:“夫人的电话。”

他再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窗边,语气轻柔:“是我,什么事?”

这个电话不知说了有多久,许佳南的一颗心渐渐沉下去,她悄无声息地绕过茶几,一步步地走向门口,一开始到这里来就是个错误——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在机场等着。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绥宁恰好挂上电话,他眉梢轻轻一挑,一手插进口袋,几步就走至她的身后,用很慢的语速说:“这样就走了吗?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

许佳南停下脚步。

“你知道女人取悦男人的方法的。”他勾了勾唇角,眼神深处却是冷的。

“你结婚了?”她怔了许久才开口。

“可是宝贝……有时候我也会想起你。”他的眼神轻挑,赤裸裸的情欲,无关情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佳南从牙缝蹦出了这个字:“好。”

陈绥宁微微笑着,对一旁的管家说道:“带她去客房。”

花洒下热水的冲击力只让许佳南觉得站立不稳,肌肤被烫得有些灼热,她却并没有再去调试温度,匆匆地将身体、头发洗净,又拿浴巾擦了擦身子,这才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睡衣。

丝绸的质感这样腻滑,佳南推开浴室的门,默然注视着那张大而软的床,慢慢走过去。

坐着,还是躺着?

她有些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躺了下去。

屋子这样寂静,她不知道陈绥宁什么时候会进来,而缩进被褥的深处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可她还是觉得冷,哪怕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她依旧开始发抖,并且呼吸滚烫。

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针刺过般的疼痛,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一只冰凉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额上。她浑身一激灵,想到那个屈辱的“取悦”,努力要睁开眼睛。

可是她真的太累太累了……佳南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再也睁不开,就这样吧,她喃喃地告诉自己,会不会醒来的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

此刻俯身下来的那个男人,专注地看着佳南苍白消瘦的脸,他的手探在她的额上,微微一动,仿佛是要顺延着柔美的线条往下,触到那瓣花朵般的唇。可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将手收了回来。

即便是在光线昏暗的卧室内,这个男人依然有着简洁明晰的线条,他站直了身子,没有泄露丝毫的情绪,离开了房间。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依然是在这个房间。床头柜上放着一大杯开水、一盒药,以及一支体温计。佳南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然后去找自己的手机。

有数个未接来电,她回拨过去,是沈容接的。

“……医生说先生的状况还不稳定,手术也不能进行……是,还是不大好……”

佳南挂断电话,胃里焦灼的感觉没有丝毫缓解。

林管家恰好敲门进来,礼貌地问:“许小姐,吃药了吗?”

她低着头坐在床边,长发纠结成一团一团的,形容狼狈之至,却答非所问:“陈先生呢?”

“陈先生在屋外。”林管家彬彬有礼地说,“你可以将药吃了,然后出去找他。”

这个屋子的后面是缓缓凸起的山丘,山丘上还留下一些建筑物。此刻雨早就止了,日落前的光线洒在残存的罗马柱上,一根根地直立着仿佛卫兵,将漫长的光影几乎拖到了远处。火山灰带来的厚厚云层,像是铅块一样压下来,陈绥宁站在这至高点上,俯瞰着孔雀石般的湖景,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有一阵淡淡的、类似橘树的清香。

他并不回头,只是专注在眼前的景致上,直到有一具柔软的身体,悄悄上前,环住了自己的腰。

那个拥抱带着刻意的讨好,和不自知的颤抖。

他并不推开她,只是短促地笑了一声:“小囡,想把我从这里推下去吗?”

佳南摇头,她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勇气便如指间的沙,全部溜走了……也怕无处不在的羞耻感,重新将自己充盈起来。

“那么你不必这么做了。”他平静地说,“我现在并不想要你。”

深灰、海蓝,重叠交错在视线中,像是走到了世界的尽头。佳南后退一步,呆呆地望着他,仿佛手中仅有的一张牌被抽走了,措手不及。

他依旧毫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说:“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这样对你。”

她点头,又摇头,神情慌乱而迷惘。

而陈绥宁带着一丝怜悯,却又混杂着厌恶,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最后只是笑了笑:“像你这样傻也不错。”

佳南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似乎变了……有些像很久以前的陈绥宁,总是用这样无奈而宠溺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你爸爸暂时没事。”他走过她身边说,“欧洲所有机场都关闭了,但是只要有第一架飞机回国,我就会送你上去。”

她低低地说:“谢谢。”

“不,不要谢我。”陈绥宁懒懒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父亲没事,我也松了口气。”

佳南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跟着他回到屋内。

林管家已经将一切收拾整齐,又将风衣递给他:“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他点了点头,走至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见佳南呆呆地站着,嘴角轻轻动了动:“傻站着干什么?”

“去哪里?”

他眸色一沉:“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佳南咬紧了唇,林管家低声说:“许小姐,你的行李也都已经收拾好了。”

她匆忙点了点头,跟着已经不耐烦走出门外的陈绥宁,坐进了车子的后座。她小心地挤在角落,目光落在窗外,有行人正举着相机,试图拍下火山灰云层过境这样难得景象。她轻轻咳嗽一声,忽然觉得那些人的笑容,让人羡慕。

“你是很冷吗?”

陈绥宁的声音冷冷传来,惊得她一下子坐直了,摇头说:“不冷。”

他唔了一声,抬起眉眼,露出一丝讽意:“我不会吃了你。”

佳南勉强自己笑了笑,侧头看他一眼。而他已经收敛起表情,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文件。这个时候,她才悄悄放松起来,车窗外乡间景致飞驰而过,她小心翼翼地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然后拿指甲尖,画下一道道含义莫名的痕迹。

只是无聊地打发时间的方式而已,她却乐此不疲。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车子钻入了隧道,两排照明灯如同细细长长的火龙,在隧道壁上蜿蜒,她刚刚擦净玻璃,一抬头,却看见倒影——年轻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子正看着自己,若有所思。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陈绥宁却靠在座椅上,正闭目养神。他衬衣的领口解开着,表情并不紧绷,也不锋锐,侧脸温和英俊。

佳南自嘲般笑了笑,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事到如今,她明白的——这个男人不会再花费时间,好好地看她一眼了。

车子开得很平稳,也不知还有多久才到,佳南蒙眬间闭上眼睛,缩起身子开始睡觉。

那股淡淡柑橘香靠近的时候,陈绥宁的身子僵直了一下。他忍不住侧头,望向身边的女孩。大约是刚才那样自娱自乐玩累了,终于还是困倦地睡着了。她的脸颊带着一抹清浅的红润,嘴角微微翘起来,像是随时会流下口水的样子,十分可爱。

他却毫不踌躇,略带强硬地抿起唇角,毫不心软地伸出手推醒了她。

佳南从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看清楚自己的处境,连忙向旁边挪了挪,低声说:“对不起。”

他随手扔了自己的风衣给她,并不抬头:“你最好现在不要发烧。”

她接过来,一言不发地披上,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停下的,到头来,苦头还是自己吃。

所幸这一路过去,倒真的没有再发烧了。车子停下来,她跟着他下车,甚至没有问这里是哪儿,只看到这是幢乡间别墅,亮着灯光,而周遭静悄悄的,一片暗色。

此时已是深夜。

尽管坐了大半天的车子,陈绥宁站在客厅,与助手说话时,依然毫无倦意。他能看到佳南被领上了二楼的客房,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似乎是没有睡好,又或许是感冒加重了。他淡淡转过头,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助手还在一项项地转述:“……都已经到齐了,明天可以准时开始。”

“舒工没来,她说是身体原因……”

说到这里,助手小心地看了看陈绥宁的脸色。

“嗯,我知道。”陈绥宁皱了皱眉,“那么明天准时开始吧。”

“先生,许小姐安排在了客房。”管家悄无声息地进来。

“知道了。”他连头都不抬,仿佛这件事无关紧要,直到管家出去之后,他才站起来,缓缓走向二楼。

而佳南在客房里,喝了一大杯水后,沉沉地睡了下去。

原本她是会择床的,换个地方,不折腾上三五天,绝不能好好睡。可是这段时间的心力交瘁、舟车劳顿,似乎治好了她很多娇贵病。她将身体蜷得小小的,侧面向着窗户方向,很小的时候,佳南曾经听爸爸说,用这样的姿势睡着,美梦就会从星星里飞过来。现在当然知道是假的,却也养成了习惯。

美梦……梦里似乎有人探了探自己的额头,佳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似乎有一道修长的人影就站在自己身边。她没有翻身,一动都不敢动……而那道身影并未即刻离开,反倒俯下身,慢慢将自己抱在怀里,温暖而美好。

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有些啼笑皆非地发现,所谓的怀抱,不过是自己的双臂,把自己搂得很紧。

她起身拉开窗帘,屋外却是一大片森林,因为是阴天,绿色便陈暗些。

她洗漱完,又换了衣服,走到楼下,发现只有管家一个人,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餐厅是否洁净。

“许小姐,早上好。”林管家站直身子,微笑着说,“看新闻了吗?”

佳南摇摇头。

“大部分机场还是没有开放,但是你放心,已经在联系了,会让您第一时间回国的。”

佳南感激地看着他,虽然大多数时间,这位老人像是机器人一样,可是在陈绥宁身边……似乎只有他,才会对自己微笑。

“早餐,吃完了你可以去森林里散散步,不要走得太远。”

“他呢……我是说陈先生。”佳南接过果汁,迟疑着问。

“这几天有集团会议,先生很早就出门了。”

佳南用完早餐,又看了看新闻,才打算出门。

这个小小的山谷中建着数幢小屋,彼此间隔说不上近,遥遥相望。薄薄一层雾霭中,砖红屋顶,白色墙壁,映着大片大片的丛林,像是童话一样。乡间的小径两侧胡乱生长着的灌木,像是小矮人乱糟糟的胡子。佳南停下脚步,伸手去摘一串红色的豆子。

“嗨,那个看着好玩儿,可是有毒哦。”

很熟悉的声音。

她愕然回头,衬衫男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煞有介事地说。

“柏林?”佳南先是惊诧,然后是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巫婆带进来的。”他一本正经,“你呢?”

“我……”她看到衬衫男今天没有像以往那样随意休闲地打扮,笔挺的西服,甚至一丝不苟地配着同色系的领带,而他的身侧,跟着两名助手模样的人,她忽然就明白了。

“你是OME的高级工程师?”至少她知道陈绥宁来这里开会的目的。

柏林抓抓头发,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的打扮看起来有些滑稽,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没开口,听到另一条小径上有人淡淡地说:“怎么,你们认识吗?”

陈绥宁走在人群的最前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们是驴友。”柏林愉快地说,甚至拍了拍佳南的肩膀。

陈绥宁又望向佳南,她今天穿着厚厚毛衣、长裙,一双滚圆的雪地靴,长发随意地绑了绑——有些不伦不类的打扮,看起来却异样地清新。

他将目光移开,带着微笑走上半步,慢慢地说:“应该介绍你们彼此认识一下。许佳南,许彦海许叔叔的千金。柏林,我刚刚为OME研发部找到的CTO。”最后意味深长地说,“或许将来,你们会在工作上碰面。”

“咦,佳南,你也在OME工作?”柏林有些好奇地问。

“暂时没有。”佳南低着头说,心里很清楚……假如父亲身体真的有问题,她只怕不能再逃避了。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助理提醒柏林,而柏林在走过佳南身边时,小声而亲昵地说:“中午我来找你。”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却掠到不远处,陈绥宁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微微侧着头,唇角没有一丝笑容……而她并不确定,他看到了这一幕没有。

中午的时候,柏林还真的跑来了。

他早就脱了西服外套,袖子高高地挽起来,招呼她说:“快来,快来!”

门口摆放着两辆脚踏车,他殷勤地邀请:“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佳南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去哪里?”

“穿出这片森林,有个很漂亮的湖。”柏林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头发抓乱,“很像瓦尔登湖。”

天气很好,尽管是冬天,太阳却将每一寸露出的肌肤都晒得暖乎乎的。

“你为什么来这里?”柏林与她并排骑着,随意地问。

“家里出了点事,我急着回国。又碰上火山灰爆发,只能先跟着陈先生,看他有没有办法送我回去。”

“哦,家里没事吧?”

“暂时没事。”佳南并不想提起父亲的病情。

两个人聊聊说说,路上也不觉得累。原本预计的两个小时一来一去足够了。路程过半,隐约能瞧见远处泠泠的一片湖水,嘎啦一声,佳南的脚踏车,彻底踩不动了。

两人面面相觑,柏林蹲下去,捣鼓了半天,大怒:“德国人不是以机械精密著称的吗?!”

佳南小声提醒他:“你得看看……这是不是中国制造。”

捣鼓半天,他终于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认命地说:“算了,回去吧,不然下午的会我就迟到了。”

幸好他的车子能载人……虽然需要坐在前面。

佳南身子够瘦小,柏林双手握着车把,还能绰绰有余地落下一大片空当。

“嘿,你可以坐得舒服一些。”他招呼她,“你这么僵着身子,不难受吗?”

佳南“嗯”了一声,依然有些不自然地趴在车子前面。

已经看得到住处了,柏林将车子骑得飞快,一边说:“别动别动,马上到了。”

恰好下一个陡坡,速度快得像是风一样,佳南勾起了双脚,吓得尖叫起来。骑车的那个人却爽朗地大笑,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最终车子停下来,佳南一脸狼狈地跳了下来,哭笑不得。

小院的门打开了,林管家难得有些责怪地看了佳南一眼,又对柏林说:“柏先生,您下午的会很快要开始了。”

柏林哦了一声,看了看时间,跨上脚踏车,飞快地去了。

“许小姐,下次要出门的时候,先和我说一声你去哪里。”林管家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然……”他似乎踌躇了一下,又看了看佳南脏兮兮的、已经被撕裂的裙摆,“您还是先去换一身衣服吧。”

佳南收敛起了表情,点了点头。

她转身要上楼,却看见原木楼梯的中央,拐弯的地方,陈绥宁静静地站着。

他的影子那样修长,一直拖到了最下面的一个台阶,英俊的脸上,真正地面无表情。

佳南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他真正不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整个人像是从油画上拓下来的,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情绪,没有一丝空隙——这个时候,也是他最可怕的时候。

可她知道自己和柏林在一起激怒了他。

陈绥宁一步步走下来。她想要后退,想要夺门而出,可又不敢,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的气息蓦然逼近。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铁箍,拖着她便往二楼走去。

佳南另一只手条件反射般抓住了楼梯的扶手。

“放开。”他异常轻柔地说。

时光无限地漫长,她手指一根一根地放开,然后麻木地被拖着往二楼走去。

卧室的门被砰地甩上了,她被他狠狠地扔在床上。尽管床是松软的,可他的力道那么大,佳南几乎有浑身骨头都被摔碎的感觉。

陈绥宁微微仰头,松开自己的领带,他薄削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慢慢地走过去:“玩得开心吗?”

佳南拼命摇头,双腿往后缩,紧紧靠着床头。

他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拖了过来,皱眉看着那条脏兮兮的长裙,似是意有所指地说:“我说过,我讨厌脏女人。”

他抓住长裙的裂开处,刺啦一声,将布料撕开了,露出底下一双白皙修长的腿。佳南依旧在拼命往后缩,双手抱在膝盖的地方,因为害怕和耻辱,身子难以克制地微微颤抖着。

陈绥宁从容地将衬衣的扣子解开了,居高临下地站着,仿佛在看着陷入重围的猎物,慢条斯理地说:“许佳南,现在我想要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许佳南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拼命摇头,想要躲避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是没有想过这样一番场面——可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承受不起。下半身传来淡淡的凉意,那种赤裸感让她羞愧得想要死去。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用这样的方式去取悦这个男人。

陈绥宁慢慢地靠过来,他并没有着急逼迫她,只是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怎么,我记得哪怕是你的第一次,也没有这么害羞吧?”

他冰凉的手指从她衣服的下摆中探进去,抚在平坦而温热的小腹上,淡淡地说:“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佳南深呼吸了一口,满脸泪光间,她颤声说:“我自己来。”

陈绥宁慢条斯理地脱着衬衣。

佳南坐起来,颤抖着抓住自己的毛衣衣角,然后飞快地跳下床,往门口奔去。她拼命去转动门把,却绝望地发现,门是反锁起来的。她终于变得歇斯底里,拼命去拍门:“开门!”

陈绥宁好整以暇地从床上坐起来,轻笑:“你可以试试窗户。”

佳南已经红了眼睛,回身冲向了透明的窗户。

从陈绥宁的角度看过去,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毛衣,底下是修长的腿,踮着脚尖的缘故,看起来分外纤长。一团小小的火苗忽然间蹿了上来,他站起来,在她靠近窗台之前,拦腰抱起了她,又一次将她扔在床上。

这一次陈绥宁并没有再和她说些什么,径直将她的手拉到头顶,毛衣从腰间往上掀起来,恰好当作绳子,缠住了她的手。

深海蓝的床单上,年轻的女孩有着近乎雪缎般的肌肤,纤软的腰肢,胸口剧烈起伏,他半压在她的身上,微微俯身,去亲吻她的身体。她近乎绝望地想……大概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

许佳南忽然平静下来,她张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绿意在风中轻微地晃动着,她不能反抗……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陈绥宁的动作顿了顿,蹙了蹙眉,过了片刻,翻身将手机拿了过来。

原本是想挂断的,可是看到名字显示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一手依然抚在佳南的腰间,他柔和地问:“什么事?”

佳南直直地躺着,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下颌坚毅的线条,此刻却这么柔软。她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却能听清身上这个男人的浓情蜜意。

“嗯,没事就好。”他淡淡地笑着,“宝贝,真对不起……第一次产检不能陪在你身边……”

这几句话让她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数秒之后,不知哪来的力气,佳南挣脱了手上缠着的毛衣,又踉跄着从他身下爬起来,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这样衣不蔽体地躲在角落,头发散乱,真像个疯子……佳南胡乱抓起地上他扔下的衬衣,盖在身上,然后将头埋在膝盖上,用背后触到的凉意来提醒自己,她还活着。

陈绥宁已经挂了电话,他从床上下来,上身赤裸着,露出结实而精悍的线条。此刻他低头看着安静如同尘埃的女孩,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将她拉起来,扔回床上。

低头似是在研究她的表情,良久,他才转身,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穿上,将自己整理好,重新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

他又一次走到她面前,拿脚尖踢了踢她,冷声说:“起来。”

她不动,只是抬头,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仿佛枯竭了,暗淡得没有一分光泽。

他勾了勾唇角:“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现在你穿好衣服,也许还能赶到机场,晚上有一班航班回国。”

她的眼神稍稍有了些反应。

陈绥宁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佳南出声唤住他,声音嘶哑得像是数日没有喝水的旅人,“你……她怀孕了吗?”

陈绥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有惊喜,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你没有听错。”

似是欲言又止,干裂的唇动了动,佳南机械地点了点头,顺从地站起来,开始换衣服。

陈绥宁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身体依然很美,可是毫无生气。那一刹那,他有片刻的恍惚——可他很快就不再多想,反手甩上了门。

佳南穿上衣服,又在床褥凌乱的床边坐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她没回头,也没开口,过了数秒,敲门声自动停了下来。

管家的声音彬彬有礼:“许小姐,车子准备好了,现在去机场吗?”

机场——她终于可以回去了吗?

佳南被人从那个噩梦里叫醒了,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然后随着管家出门。

陈绥宁早就不在了。

即便她是知道陈绥宁不会留在这里等她,可她走过起居室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管家目不斜视地走在她身前,看似无意地说:“陈先生去开会了。”

她依然紧抿着唇,没有答话,鞋跟在原木台阶上敲出嗒嗒的声响。而坐上车之后,司机正要发动,佳南却忽然说:“等等。”

她放下车窗,有些艰难地抬头看着林管家。

“还有什么事吗?”

“我……爸爸不知道我找了他。”她用很轻的声音说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卧室的那一幕,五脏六腑似乎都纠结在一起了,“林叔叔……”

她顿了顿,不知道如何启齿。

“许小姐放心,只要先生不说,我不会提起的。”林管家字斟句酌地说。

她便点了点头,感激地向他笑了笑。

而管家看着车子开远,向来无波无痕的眼神中,竟露出了浅浅的一丝同情。

而离住处不远的地方,另一幢别墅内,进行的是一场极为热烈的头脑风暴。

OME集团中数家高科技企业都以活力著称,这是陈绥宁入主OME至今,亲力亲为打造的属于自己的一块王国。有人说今后的数十年内,OME集团的传统优势将逐渐被这些人带领的新部门所取代,而这一切,也和陈绥宁不遗余力的支持密不可分。此刻这些精英就聚在一起,分享着自己天马行空般对未来科技的期许。

只能说,这间会议室非常不像会议室。与会的大多是年轻人,或坐,或站,或窃窃私语。助手猫着腰走进来,找到坐在最后边的陈绥宁,伏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话。他先是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这半天的时间,他似乎听得并不如何专心,这让主持会议的柏林觉得有些不爽。

等到助手走了,他便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难道今天下午的议题,你都不满意吗?”

陈绥宁看他一眼:“不,很有趣。”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热情。”柏林半是开玩笑,半是恼怒地说。

陈绥宁手中握着的是一支用得颇旧的派克钢笔,他似是无意识地拿指尖转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柏林,如果我没记错,你在普林斯顿大学拿了两个博士学位?”

柏林用一种“你提这个干什么”的眼神看着老板。

“我敢说,今天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一定都是最聪明的人之一。”他唇角勾了淡笑出来,“我当然信任你们对于未来科技的预测,因为你们本就是行家。”

“至于我,要做的和你们不一样。我不需要对方程式的完美保持敬意,我只是在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你们这些想法变成商品。”他伸手拍了拍柏林的肩膀,抿了唇说,“譬如,你们要做的是让照片摄影由实体变成电子储存,而我要做的是……怎样让买的人放弃胶卷和老式相机,直到每个人手里都拿起一架数码相机。”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才发现整个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数秒之后,是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他微微笑了笑,拿手指揉了揉眉心。

“这是OME一场最经典的案例啊。”有人激动地说,“我在商学院的课本上读过,如今听到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就像见证历史。”

陈绥宁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却站起来,推开了门。

走廊的尽头,那扇桃木窗子打开着,他指尖的烟燃了一点红星,弥散在空气中的是一种清清苦苦的味道。助手又走过来,递给他电话,他随口说了几句,挂掉之前,又想起了什么:“滨海的事,开始处理了吗?”

他静静地听完,目光垂落下来,亮光一闪而逝,似是残忍,又仿佛是,期待。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三三两两地有年轻人走出来,折了方向去餐厅。陈绥宁转身,恰好遇到最后出来的柏林。

“不去吃饭吗?”他出声叫住他,又忍不住怔了怔……似乎没有想清楚自己这个动作的含义。

“不饿。”柏林有些心不在焉地在挽袖口,“去找许佳南?”陈绥宁似笑非笑地看出他的心思。

“是啊。”柏林大咧咧地承认了。

“第一班回国的飞机,此刻她应该已经上机了。”他不紧不慢地告诉他。

柏林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耸耸肩说:“算了。”隔了片刻,他又随口问道,“你和佳南很熟吗?”

这个年轻人随随便便地省略了别人的姓氏,又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陈绥宁淡淡地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算是很熟。”

柏林“哦”了一声。

陈绥宁随手将烟掐灭在一旁,笑了笑:“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漫长的旅途终于行到了尽头,重新踏上翡海的土地,许佳南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得像是离开时所期待的那样洒脱,或者快乐。此时已经是初春了,天气微暖,就连柳絮都悄悄地钻出了几丝,飘浮在半空之中。佳南摁下了车窗,眯起眼睛望向窗外。

“小姐,欧洲好玩儿吗?”沈容坐在副驾驶座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问她。

“好玩儿。”

“回来的机票不好订吧?听说那边机场都挤满了人。”

佳南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若无其事地笑着:“嗯,我运气好。”

车子很快在医院的停车场停下来,走进电梯之前,沈容有些踌躇着说:“小姐,先生他这次手术很成功,可是医生说了,之后他恐怕都不能太操劳。”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如果我说……我想帮爸爸做些事,你会帮我吗?”佳南低了低头,踌躇着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懂——”

电梯门打开了,沈容笑了笑:“小姐,你能这样想,先生也会很高兴的。”

进入了专属病房,佳南才知道之前为什么沈容会坚持要自己回来。

父亲身上横七竖八插了许多管子,闭着眼睛,静静地睡在病床上。而她怔怔地站在床边,看着他的鬓角,有些惊诧地发现……爸爸竟然有了这么多白发。

一直以来,他难道不都是精神饱满、发丝乌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中气极足的吗?为什么自己离开了三个月,却忽然衰老成这样了?

因为许彦海工作极忙,佳南和他的关系,其实有些疏远。可是现在,她看着这个老人,却忽然体会到了肩上沉重的责任。

佳南用力抿紧了唇,握住父亲正在打点滴的手,轻声说:“爸爸,我回来了。”

许彦海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最初的一瞬间似乎没有焦点,可旋即发现了一旁的女儿,有些吃力地扯出一丝笑意来。

“爸爸……”只喊出了一声名字,刹那间,佳南却已经泪如雨下,她想起父亲对自己的期许,可病床上的他大概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依旧还是辜负了期望:他曾经期待她能接管事业,她却并不愿意;而如今,他只期待她好好地生活下去,她……却还是被那个人掌控着喜怒哀乐。

“小囡,玩得……开心吗?”许彦海用很慢的语速说,手指轻轻动了动。

佳南拼命地点头,她来不及将眼泪擦干净,一字一句地说:“爸爸,我以后都不会再贪玩了。你好好养病……我明天就进公司工作,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一边说,眼泪又一串串地落下来,滚烫地,像是烙印,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许彦海却笑了,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用嘶哑的声音说:“不急,小囡,慢慢来。”

沈容悄悄地跨上半步,走到佳南身后,轻声说:“小姐,先生是在术后的恢复期,你这样哭,先生心里也不好受。”

佳南慌忙擦了擦眼泪,正要说话的时候,护士进来了。

“家属吗?先出去吧,病人今天还有一个检查。”

佳南到底还是出去了,沈容直到将她送回家里,才慢慢地说:“小姐,你要帮先生的忙……是认真的吗?”

佳南仿佛刚从回忆中被惊醒,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先生早就安排好了。如果你不介意,明天我就给你介绍下公司的大体情况。你看你对什么比较感兴趣,我再去安排。”

佳南自然说好,又顿了顿说:“阿容,我以前的专业是酒店管理——我想,从滨海山庄开始会比较妥当吧?”

“公司现在的情况也很复杂,一时半刻的,恐怕也没法让你明白。”沈容沉吟了片刻,“这样也好,明天我就和滨海山庄那边联系。下午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可以吗?”

佳南点了点头,眉眼间难掩倦意。

“早点休息吧。”沈容看着她,眼神中带了一丝关切,“别想那么多了。”

佳南洗完澡,阿姨端了新鲜饭菜进来,全是她爱吃的,可她偏偏没什么胃口,勉强吞咽了几口,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躺在床上,原本是想早些睡,将时差调回来。可是身体很疲倦,大脑却飞速旋转着,了无睡意。

睡不着的感觉很古怪,她想起了很多事。她是在全国最好的管理学院读的学位,别人十几年寒窗苦读才能考入的门槛,许彦海轻易地就用一笔赞助费帮她实现了——尽管当时佳南喜欢这个酒店这个专业,只是因为看了某本小说,觉得这个行业很有趣。而毕业之后,她也曾想过开始工作,可那个时候,她和陈绥宁在一起,他无限宠溺地对她说:“小囡,你不要去工作——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能赚钱就行了。我想要你时时刻刻都能在我身边。”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何况……陈绥宁确实很会“赚钱”,而她家境优渥,向来娇生惯养,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时以为爱情会天荒地老,可其实还是父亲说得对——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往后就只能靠自己了。

许佳南,公主的美梦早就该醒了。她闭上眼睛,喃喃地对自己说。

翌日一早,司机先送许佳南去医院,看完父亲之后,沈容便亲自开车接她去滨海山庄。

看到熟悉的大门,佳南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情形,她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沈容条理分明的介绍上。

“我已经关照过陆嫣了,你先跟着她熟悉熟悉工作……下次董事会上,你代替先生参加,慢慢来,这些工作都不难。”车子恰好在行政楼前停下来,佳南看见站在门口等候着的陆嫣,后者向她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来:“许小姐,欢迎来滨海山庄。”

滨海山庄是翡海市最高档的度假酒店。

翡海市沿海城市,旅游业发达,各类酒店之间的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然而当一家高端酒店索性打出“奢华”的标志时,自然而然就会吸引特定的族群,哪怕在这个酒店休息一晚所付出的价格,几乎是同类酒店的数倍。因此,也不得不说滨海的经营策略是非常成功的。

OME集团在陈绥宁接班后,他亲自主持的几家高科技公司慢慢抢过了传统行业的风头,奠定了集团的新格局,而在那之后,一众老人便渐渐引退了,或者不再直接管事,或者转而经营自己的产业。而许彦海便将自己的酒店服务业打造得风生水起。

此刻许佳南在总经理办公室,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有些心虚地问:“陆经理,那么我现在先做什么呢?”

这位大小姐的到来,显然并没有让身经百战的女强人陆经理慌了手脚,她自如地笑了笑,说:“许小姐,如果你不介意,先跟着我熟悉下酒店的运作。当然,名义上你会是我的助理。另外,你的办公室就在我的隔壁,我带你去看看吧。”

跨入这个所谓的总经理助理办公室,许佳南被吓了一跳。

陆嫣自己的办公室,远远没有这么豪华。她简直怀疑陆嫣直接将一间套房改成了给自己专用的房间。

陆嫣察言观色,小心地问:“怎么?觉得不好吗?我让他们再来改改。”

“不,是太好了。陆经理,一个助理的办公室,不用这样豪华吧?”佳南笑了笑,“我在你办公室外加张桌子就行。有什么东西,学得也快一些。”

陆嫣看了沈容一样,后者向她点点头,她便爽快地说:“好。”

“还有……陆经理,对外请不要说明我的身份。”

“这……”陆嫣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也好。”她很快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今天山庄承接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我要去现场看看。剩下的事,我让秘书慢慢告诉你。”

她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秘书给佳南准备制服、工作牌,又将酒店的资料、员工手册一一交给她。而沈容也有事先离开了,临走前告诉她:“晚上我来接你。”

佳南起先想要拒绝,转念一想,他大约是有很多事要交代自己,便答应了。她跑去更衣室将衣服换了,仔细盘起长发,别上工作牌,鼓起勇气,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笑了笑——换了职业装的自己看上去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脸色不大好,黑色的套裙衬得脸色有些发白。于是,她便刻意将口红涂得浓一些。

脚上的高跟鞋质量似乎也并不好,不像她以往穿的那些,因为是最上等的小羊皮订制的,从不磨脚。她一步步走回办公室,认真翻看资料。没有人找她做任何事,她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对座忙得不可开交的秘书,然后翻看着酒店的房间预订和会议预订,直到其中一条跃入眼帘:

时间:周三下午2:00

地点:G幢一楼白金国际会议厅

主办方:H大学物理系

赞助方:OME

会议内容:“模式识别与智能系统”研讨会

主讲人:舒凌博士

规格:VIP最高

佳南怔怔地盯着这个名字,内心不是没有那么一丝彷徨,又或是波澜起伏的。

可是她很快强迫自己翻到下一页。其实在昨天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后的工作不可能会绕开OME,只是她需要坚强一些,再坚强一些。

到了晚上,沈容开车来接她,不过五分钟的车程,带她去了离山庄不远的一个高档社区。

电梯径直升到十七层,沈容将密码、钥匙一一告诉她,将她领进一套精装公寓里:“这段时间你就住这里吧。”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解释说:“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近,方便一些。”

佳南打量着这套公寓,不大也不小,虽然不奢华,却布置得很温馨。她推门进卧室,发现床单的款式很熟悉,怔了怔才想起来,这是家里的那一套,想必沈容知道自己择床的毛病,让阿姨过来换了家中的那一套。

她退出卧室,一言不发。

沈容便有些紧张:“怎么?不喜欢吗?那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不,很好。”她笑了笑,低声说,“谢谢你。”

他总是替她想得这样周到,佳南常常有一种错觉,沈容仿佛就是自己的哥哥一样,他沉默,不爱说话,可是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觉得安心。

“那就好。”沈容站起来,虽然有些局促,却看得出很高兴,“我晚上还有些事。你……今晚就留在这里,还是……”

其实这里已经布置得一应俱全,她便说:“我就住在这里吧。”

房门掩上前,沈容不忘关照了一句:“记得把房门锁的密码改了。”

轻轻咔嗒一声,公寓里安静下来。

墙面上银色的时钟分分秒秒地走着,佳南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里边塞满了食物、饮料,也有几份做好的熟食,只要放在微波炉里转一圈就能吃,可她并不觉得饿,于是只拿了一罐咖啡走回卧室。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慢慢流向胃部,整个人振作了一些,她便拿了一叠没读完的资料继续看。原本最讨厌的就是看这些数字、报表、资料,现在迫不得已地看,一行行地扫过去,虽然暂时理不出头绪来,却也觉得不失为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一直到深夜,咖啡已经见底,她才上床睡觉。

翌日上班时间是九点,佳南并不想给陆嫣造成自己只是走走过场的印象,于是早早地起来了,步行去山庄。

出门走向电梯,想起电子门锁还没改密码,又匆匆折回去,想也不想便按了一串数字。输入完毕,电梯门恰好打开,她便急急地下了楼。

滨海山庄的员工食堂里只提供豆浆、包子和稀饭,大厅里大多是准备上早班或者刚下夜班的员工,见了面就叽叽喳喳地聊天。尽管并不认识这些同事,佳南坐在其中,忽然觉得这样热闹的场景其实很有趣。她慢慢地将早餐吃完,去办公室的路上恰好遇到陆嫣停完车,脚步急快地走向行政楼。

她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赶上她。

“嗨,早上好。”她见到佳南,脸上滑过一丝诧异。

佳南笑了笑:“陆经理,早上好。”

她们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一直到走进办公室。陆嫣脱下风衣,对秘书说:“昨天的报告做好了吗?”

秘书站起来:“马上给您送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佳南终于问秘书:“我能帮忙吗?”

“唔,你给陆经理泡杯花茶吧?”秘书头也不抬。

佳南照做,悄无声息地走到陆嫣身边,放下了杯子。

陆嫣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办公室里很安静,佳南静静等了一会儿,说:“陆经理,我能做些什么吗?”她补充了一句,“不只是坐在这里看资料。”

陆嫣揉了揉眉心,重新审视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许彦海的掌上明珠,陈绥宁的前女友。过了很久,她才似笑非笑地说:“许小姐,你……变了很多。”

佳南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或者讽刺,可她直觉地分辨出,这句话并没有恶意,于是笑笑说:“你叫我佳南吧。”

秘书敲了敲门,陆嫣简单地说:“这个星期你去跟进酒店会议。”

佳南怔了怔。

“怎么,有问题吗?”陆嫣低头,刷刷地往文件上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