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父大步流星走到两人近前,伸手抓过江恪衣领,怒目圆睁,抬手重重一巴掌打了上去:“你这个畜生!我儿子才多大?!”
许慎声音蓦然拔高:“爸——!!”
“前两天照顾老太太的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俩有点不对劲,我还当她胡说,”许父气得神志不清,“江恪,我们家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他气急,手抬起,第二巴掌就要落下来!许慎眼疾手快,冲到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江恪面前,张开双臂:“住手!你不要打他!爸你冷静一点!”
眼看许慎挡在江恪面前,许父到底舍不得对自己亲儿子动手,手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他喉头血腥气直冒。
许母把许慎拉过来,厉声道:“小慎,你昏了头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到现在也完全没有缓过来,只觉满心荒谬,许慎从小到大,虽然有自己想法,但从来不做大逆不道之事,这次回国,他说是为了老太太,他们感怀孩子一片孝心,老太太又实在想小慎,他们才同意他回国。
可他居然一回国就跟江恪好上了?!许慎是个慢热的人,他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迅速跟一个人发展亲密感情,仔细想想,五年前江恪被收养,也是许慎哭着央求老太太,老太太才动恻隐之心……
也就是说,这个江恪,很有可能从五年前就没安好心,城府极深,他就是为了勾搭许慎!
这件事完全不能细想,许母心头冰寒一片,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脑袋直发晕。
江恪半边脸都被打肿,顷刻间红了起来,他一声不吭,咬牙对着许父许母跪下:“这件事跟小慎没有关系,是我喜欢他,缠着他,他从来没有回应过我,可我还在持续不断骚扰他,我对不起许家,你们要打要骂冲我来,别动小慎。”
许父浑身直抖:“好,好一个白眼狼!你配喜欢小慎?你有替他着想过么?你说这些话难道不觉得恶心吗?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生!”
可笑,荒唐!他许家乐善好施,慈悲为怀,平日里做善事无数,出门连蚂蚁都舍不得踩,可五年前领养回来的小兔崽子,居然妄想癞□□吃天鹅肉,竟在许慎还未成年时对他下手!
这简直是在玷污他们的掌上明珠,把他们心头血往泥沼里泼!
许父扭头,正要找棍子动家法,许慎忽然挣脱许母,踉跄着扑到江恪面前,少年眼眶发红:“爸,我喜欢江恪,从五年前就喜欢了……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没有我的允许,他怎么可能靠近得了我?”
许父眼眸睁大:“你——”
“与他亲近,是我自愿的。”许慎眼睫被打湿,眼泪从脸颊滑落,“你们别打他,别打,我求你们了,真的……他经不住的……”
江恪做错了什么?十七岁的少年,连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这人,从出生起就不被祝福,流落到孤儿院那种地方,再然后被领养,过着生不如死的生话,命运从未善待过他分毫。
属于江恪的世界里,一直都是暴雨天,从来从来,没有放晴过。
他没有能力做任何选择,向来都是命运把磨难,坎坷,全都强塞给他,活到现在,他没有任何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只有一颗炽热滚烫的心,心里装着他喜欢的少年,那是他仅剩下的能做主的东西了。
——他没有犯任何错,他不该受罚。
跪在许慎身后的人听见哭声,喉结滚动,无力与自我憎恨相互交织。
五年前许慎为他哭得不成人形,五年后,许慎还是为他而哭。
他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没关系,我没事。”
江恪抬手替他抹去眼角泪水:“别哭了好不好?”
少年斯文清隽脸上,满是泪水,擦都擦不完,他哽咽道:“江恪你是不是傻子?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为什么总是想一个人去承担?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全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真的喜欢他吗?江恪如果真喜欢他,那为什么不考虑下他的心情?
许慎会心疼,会难过,也会自责。
“给我一点时间,”江恪手指抚过他脸颊,动作缓慢,他仿佛要把眼前的少年深深印入脑海里,“小慎,你再等等我。”
看着这两人堂而皇之在自己面前交流,许父心头一阵气血翻涌,他伸手拉住许慎胳膊:“你是吃迷魂汤了吗!”
他粗鲁地把少年拉起来,带他到自己房间里,不顾他挣扎,从外面把门反锁上了。
许慎在里面大力拍门:“爸!爸你不要这样!放我出去!”
许父冷冷道:“闹,你使劲儿闹,如果不怕把老太太吵醒,你就继续闹下去。”
门里声音霎时一停,过了会儿,传来小声又压抑的哭泣。
许母带许晨上二楼安置。
许父转身,江恪笔直跪在走廊里,宛如尊沉默雕像。
许父来到江恪面前,他也不准备再打他,他指着门外:“请你离开,从今天起,你跟许家再无半点关系。”
江恪抬眸,眼里光芒支离破碎,他手心虚握,残留少年泪水。
他在一无所有的年纪,爱上了个最好的人,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刀山火海,他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