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浑身冷汗刷然涌出,他眼睛睁大:“江恪!!”
江恪一只手抱住许慎,一只手放在他后脑勺上,那是个把他完全拥住的姿势,江恪原本是想从侧面绕过去制服骆远的,但没想到骆远那个疯子会朝许慎开枪,他身体比意识更先一步护住许慎。
骆远声音凄厉恶毒:“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哪怕在一起也会下地狱!”
第二声枪响,他把枪对准自己脑袋,下一瞬,他倒在血泊里,眼睛睁着,无法瞑目。
江恪身前泅开红色,他穿着黑风衣,再多的血迹也只不过是让衣服颜色加深了些而已。
体温和血液的急速流失让江恪无法站立,他双臂缓缓垂下,下巴搭在许慎肩膀上,脸上血色尽失。
许慎摸到一手温热,他抱着江恪,仿佛又回到那天在海面上,偌大海面上,茫茫一片,只剩下他一个人,无论往哪儿看都找不到江恪。
而现在是,全世界只剩下他跟江恪,江恪马上要死了。
巨大恐慌和痛苦蔓延上来,如烈火灼烧,眼泪从眼眶里骤然落下,许慎颤抖着手抱住江恪,无尽的懊悔自责宛如梦魇:“我,我还没追到你呢……我还没有正儿八经跟你道过歉……那个赌约,我说没有心动是假的……江恪,江恪你听见了吗?”
江恪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他眼皮异常沉重,意识逐渐涣散,他极轻地嗯了声。
他知道,在他转身领走醉酒的许慎时,许慎摔倒后说的那声对不起,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是为没好好走路而道歉,而是为伤害了他而道歉。
他的小慎啊,表面看上去凉薄至极,可内心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拒绝了他会自责,表面说着不想要,可一个人时却把江恪给予过他的所有东西全都当成宝贝藏起来,还会偷偷给他折千纸鹤。
会因为不想记起他而拼命工作,在得知江恪有危险,可能会消失不见时,会像个小孩一样哭。
他能感受到,许慎眼泪源源不断落在他肩膀上,仿佛落进他心底。
如果可以,江恪真的很想抬起手,帮他擦掉眼泪,然后帮他捂住耳朵,告诉他,不要听骆远讲的话。
别听,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可他却慢慢的,慢慢的,一动也不能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许慎死死抱住江恪,嚎啕大哭,眼泪浸湿整张脸。几乎快一年时间,无数画面如同倒带无声回放。
他抱着没有呼吸的江恪,一步步走向天台边缘。
明月高悬,从高楼俯瞰下去,斑斓灯火如同倒灌银河,高楼大厦如水泥森林拔地而起,人间万象,本该烟火气息浓重,此刻却静止如画卷。
恍惚间,江恪含笑声音响起:“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你对我会不会动心。”
“如果我赢了,你将属于我。”
青年站上天台,他抱着爱人尸体,一跃而下。
他在心底回道。
——不用赌了,我将用我的生命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