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远解决了眼镜小姐姐,追下三楼时,就看到满走廊的人头气球慌乱地四处飘荡,宛如有个熊孩子在后面追着乱踢球,踢得气球一会撞到天花板上的灯,一会儿撞到走廊上的装饰画,一会儿撞到消防栓。
白乐远挠了挠头,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乱?
“别跑,吃我一镖!”乱飞的人头气球后面,两个声音叫嚷着紧随而出。
看到那人追上来后,人头气球满嘴“啊啊啊——”地乱叫。
白乐远立刻恍悟。
哦,是因为有这两个祸害在。
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摸了摸脖子上正在愈合的伤口,白乐远明智的决定,暂时先躲在安全门后看热闹,先别去凑热闹,不然自己也会被当成球踢。
白乐远安安静静躲在安全门后,看着荆戊一前一后追着人头气球满地窜,手里甩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飞镖,一边对着气球扎一边大喊:“中了!中了!哎呀又漏了!”
人头气球不想被扎到脸,努力用嘴去接,一个个气球灵活地躲开飞镖,或者用嘴巴接住飞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表演什么杂技。
两组飞镖有微妙的不同,荆戊用的是银色镖,越金儃黑色镖,只看颜色就知道是谁射中谁没中。
白乐远看多了,也看的趣味盎然,开始帮忙计数。
荆戊一个,荆戊两个……荆戊四个……
越金儃一个,越金儃三个……越金儃六个……越金儃九个!
看来越金儃要赢了!
两个人在走廊上来回几通跑,追的地上的玫瑰花瓣被踩得乱七八糟,气球被扎的千疮百孔,但就是不见两人进房间。
幕后之人急了,觉得两个疯子不能按常理出牌。
这一次,他特意做了迷惑陷阱,让三楼的每个房间门口都多出了鲜花拱门,自己则躲进白柳燕和江嘉闾遇害的真正房间里,无论荆戊二人走对房间还是走错房间,等待他们的都是死路一条。
但没想到,二人根本不接招,在走廊玩的不亦乐乎,似乎根本不在意当年自杀案的真相。
中年男人不相信,他决定主动出击。
在又一个追着射飞镖的回合后,荆戊两人终于看到了新的鬼怪。
跑到走廊尽头时,被堵住了路。
一对情侣手牵着手,身体被泡的浮肿苍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刚从福尔马林里捞起来。
原本应该在浴室的白柳燕和江嘉闾,被幕后之人驱逐着,走出来袭击人了。
论起傀儡被操控的程度,这对情侣似乎是最深的,麻木的连自己全身赤.裸都顾不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一丝犹豫。
荆戊看着白惨惨的两具尸体,被泡的太久已经浮肿的有些面目全非,让他生不起一点多余的想法,只觉得有些辣眼睛。
荆戊:“气球没了,射靶子吧?人型靶子怎么样?”
越金儃:“行。”
“射头部女的没头不好判断,不如射胸吧。”
荆戊的提议似乎有些猥琐,但是心脏的位置就在胸部,这样似乎也没错,越金儃继续答应。
两人同时摆出姿势:“3,2,1——”
“跑!”
荆戊喊出口号,头顶的人头气球和两具尸体同时狂奔,裹在团团黑影中眨眼跑得不见了踪影。
黑暗的房间里,有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跑啥子!你们死都死了怕啥子!”
“你不怕,那就射你吧!”荆戊话音刚落,两人的飞镖同时转向,对准声音发出的地方飞射过去!
门被快速摔上,挡住了飞镖,一阵叮叮当当后,飞镖齐齐扎在门板上,这也为二人彻底确定了方位。
荆戊冲上前,一脚踹开房门,一眼就看到窗边似乎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凶神恶煞地冲了进去。
然而他刚刚冲进去,一道黑影快速从门后出现,借着这个错开的时间差,逃窜而出!
越金儃早已准备好的各种飞镖齐齐冲着黑影招呼过去,黑影手里的保温杯猛地一阵摇晃,里面发出奇怪的叮叮当当声音,下一秒,刚刚躲起来的情侣身体不受控制地快速靠近,就要挡在中年人的面前当挡箭牌。
然而,荆戊早已有所防备,从后面冲上前又是一脚,把中年人猛地往前一踹,与快速飞来的小情侣直接撞到了一起。
“啊!”
中年人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保温杯又是一阵摇晃。
“嘭!”
后退的小情侣再次往前一撞,江嘉闾的头与中年人的头迎面撞了个正着,把中年男人撞倒在地。
原本只是摔一跤的事,偏偏中年男人倒霉,头往下时磕到了电视柜的角落,当下就流血见红,头痛的表情狰狞了起来。
他的保温杯摔飞出去,远远地掉落在地上,直接砸碎,碎出一地的玻璃碎片。
明明只是碎了一个普通的保温杯,中年男人却仿佛失去了自己的至宝,紧张地不顾自己满头血污朝保温杯努力伸手:“还给我,还给我……”
他越是在意,荆戊越觉得那东西肯定很重要。
荆戊走过去,看到在一地玻璃碎片里,有一枚亮晶晶的东西。
破碎的保温杯里装得并不是续命的热水或者养生的热茶,装得是一枚本不属于他的求婚戒指。
求婚戒指咕噜噜在地上滚动,一直滚到了荆戊的脚下,荆戊弯腰捡起钻戒,钻戒上染着污浊的黑红色血迹,看起来仿佛是层层锈斑。
钻戒内圈刻着的两个人名的缩写:
JJL & BLY
江嘉闾爱白柳燕。
虽然看起来很俗气,但足可以说明,这枚戒指原本的主人是谁。
其他人的婚戒却被中年人装在自己的保温杯随身携带,用茶水浸泡着日日饮用,仿佛是一对怨魂,在绝望里诉说出主人的嫉妒之心。
荆戊拿起戒指,摩挲着上面的名字,突然发现江嘉闾和白柳燕的尸体齐齐一颤,仿佛被这一枚小小的戒指所操控。
“你可以用这枚戒指操控他们做任何事,包括为你去死。”中年人努力爬起来,靠着电视柜坐在地上,捂着额头上流下的鲜血,眼神仍紧紧盯着荆戊手里的戒指,似乎依然不死心想要抢回来。
荆戊:“哦,好的。”
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以为荆戊要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时,荆戊突然对着情侣指着他说道:“杀了他。”
情侣真的冲中年人走了过来,涣散的眼神里流露出恶狠狠的杀意。
“等等,等等!不要杀我!”中年人努力往后缩,却被越金儃上来堵住了退路,不得不求饶。“你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配合!”
“真没意思。”荆戊冷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欺软怕硬的中年男人。
“我问,你答。”
“回答错了,就扒了你。”
中年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荆戊又对情侣二人吩咐:“他回答错一句,就扒他一件衣服,扒光了衣服就扒人皮,做成气球放天花板上陪你们一起玩。”
江嘉闾歪了歪头,竟然流露出笑意。
最奇妙的是天花板上的人头气球,仿佛终于找到了新玩伴,开心地笑着,低头齐齐看向中年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中年人终于真切的害怕了。
这个冒牌货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如此变态!
荆戊:“你是谁?”
中年人垂下眼帘:“我叫江伟,是他们老乡。”
荆戊毫不留情一挥手:“扒了他!”
江嘉闾兴奋地上前,扒了江伟的裤子。
江伟左躲右闪,最后却被白柳燕一起上来按住,连头顶的人头气球也来帮忙用头发捆住他的四肢。
最后伴随着江伟的惨叫,他的长裤被无情地扒了下来。
江伟宛如被□□,眼神绝望中带着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嘉闾。
为什么是扒裤子,你丫的又不是喜欢男人怎么这么变态!
越金儃看了荆戊一眼,而荆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只是想试试这个神秘操控戒指是不是真的能传达操控者的意图,没想到还真可以。
“说实话,你可没几件衣服可以扒。”荆戊再次警告。“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杀得他们?”
“我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江伟惨淡一笑,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荆戊没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天花板上的人头气球围成一圈,仿佛是在看热闹的陌生人,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是故事里的一部分。
江伟看了看把自己的裤子穿在身上的江嘉闾,又看了看头身分离宛如木偶的白柳燕,眼里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我有个好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什么都比我好,永远是好一点。老师永远只夸奖他,就连我喜欢的女孩也只喜欢他。”
“我跟她告白,被毫不留情拒绝。他跟她告白,却立刻答应还大张旗鼓在朋友圈宣示。凭什么,是因为他更有钱更帅吗?!女人都是虚荣的家伙!”
江伟扭曲的面孔格外的丑陋,荆戊只觉得多看一眼都影响视力,偏偏为了分辨真假不得不看着,牺牲真是太大了。
“我为了兄弟好,提醒他那是个虚荣的女人,可是他却不听,还说不要挑拨他俩的关系,他们是打算结婚的。”
“我又爱上了她的姐妹,可是竟然也拒绝我了,肯定是她吃醋了,我理解。所以我又去表白,但是又被拒绝了。”
江伟继续着他的故事,却没注意到,故事里的两位当事人眼神渐渐变了。
“我竟然看到他在准备求婚戒指!他准备跟那个贱女人求婚!”
江伟声嘶力竭,带着愤怒,带着嫉妒。
“我不允许!不允许他彻底拥有那个女人!她是我的!”
“活该,我原本只想杀了我兄弟的,没想到贱女人竟然要跟他鸳鸯浴,一起去死吧!”
江伟猛地站起身来,随意抓住了一个人头气球,抱在怀里狂热的亲吻几下,疯狂大笑:
“我砍下了她的头颅,抱在怀里狂吻。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我。”
“她果然喜欢我,哈哈!”
人头气球冷冷地看着江伟,惨白的瞳孔里渐渐流露出了血色。
荆戊松开手指,指尖微微发烫。
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指尖上沾染上了黑红色的血迹,然后渐渐融为一体。
而戒指,开始变得明亮,变得干净如新。
荆戊把钻戒还给江嘉闾,意识还浑浑噩噩的江嘉闾下意识接过戒指,低着头,看了戒指好一会。
“不!不能还给他!”江伟后知后觉看到这一幕,猛地尖叫了起来,想上前阻拦,再次被越金儃拦了下来。
江嘉闾怜惜地抚摸了一下戒指,然后抓起身边呆若木偶的白柳燕的手,轻轻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物归原主。
魂归原处。
江伟一声惨叫,意识到自己逃不过这一劫,猛地将头颅往墙壁上撞去,却被人头气球的头发缠住了脖子。
他呼吸困难的想去解开脖子上的头发,头颅被迫往上抬,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眼神血腥而仇恨地看着自己。
而身后,江嘉闾和白柳燕,也朝他围了过来……
荆戊没有多看,把戒指还给情侣后,就选择了离开。
听到身后的惨叫时,荆戊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不出所料的血腥,不出所料的复仇。
“真是没意思。”荆戊看得有点意兴阑珊。
“爱恨情仇,蒙蔽人的双眼,还不如钻到钱眼里,让金钱蒙蔽我的双眼吧!”
他赶紧调出某宝余额洗眼睛,猛地亲几口:
“钱钱,我爱你。”
越金儃凑上去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嘲讽道:“看来你的钱钱不爱你,只有两位数愿意来你家。”
荆戊:扎心了……
两人想要找到幕后主使者谢斐,没有立刻下楼,而是一间客房一间客房的搜寻着。
走出房间时,越金儃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戒指是控制的关键?”
荆戊:“猜得。他那么在意,肯定是关键物品。”
越金儃:“那你怎么知道血迹擦干净就可以去除控制?”
“直觉。”荆戊没有掩饰,语气带着深深的厌恶,一想起当时的戒指到手时那种小虫子在手里扭动的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玩意让我觉得很恶心,很反感,好像是什么寄生虫一样,是活的,我拿到手上时甚至还想往我的手指里钻,真是恶心。”
荆戊现在想起来,依然是浑身不舒适,本能的厌恶。
他说完,看着越金儃一反常态的沉默,突然明白了。
“怎么,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越金儃回答得很谨慎:“没见过。”
荆戊语气微扬:“听说过?”
“我不确定,不能误导你。”越金儃摇了摇头,依然态度很谨慎。“等我回去查查资料,确定了再回复你。”
看着他满脸大事不妙的模样,荆戊明智的选择了不去追问。
反正天也要塌,塌陷之前先得过且过快活一阵子,哪天真塌了再说。
再者说,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一回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静静原本的钻石项链,就那颗有白乐远骨灰的钻石,里面也有那种污渍。”荆戊突然提起双胞胎姐妹,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传出很远。“比较少,但是有,安安的钻石上也有。”
越金儃眼神往安全门后一飘,快速收回,配合地说:“是吗?当时炸的到处都是血迹,我以为是静静的血。”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怀疑,白乐远的复原不是祝福,是诅咒。”荆戊走到了靠近安全门的房间门口,故意压低声音,眼神看着门外露出的黑西装衣角说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诅咒。”
“那怎么办?这玩意有点不详,处理不好就容易传染。”
“先找人再说,也不知道安安去了哪里,我们搜完房间就下二楼看看。”
“行。”
两人说着,又进入房间继续找人。
而安全门后,偷听的人已经悄无声息离开,去寻找自己想找得人。
等荆戊二人再次出来时,门后已经没了身影。
三楼没有找到谢斐,为了避免下电梯时被堵门突袭,两人选择了走楼梯。
荆戊没有休息停顿的意思,他想要快速推平,就是为了寻找谢斐。
如果大家都在幻境,谢斐还能往哪里躲?
荆戊越金儃直奔二楼。
二楼走廊里,断头姐弟看到荆戊,拦都没拦,直接跑了。
跑了……
荆戊忍不住反思:自己带给姐弟俩的阴影有这么大吗?
越金儃先反应过来:“你忘了吗,你已经干掉了掌管二楼的星期二。”
“哦哦对。”荆戊松了一口气,“我说我这么受小孩喜欢,小孩怎么可能看到我就跑。”
越金儃斜眼:说这话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虽然荆戊依然不知道那个假老太太操控姐弟的方法和道具是什么,但老太太的衣物和行李箱都在自己手上,回头可以慢慢寻找。
两人再次快速穿过二楼,直奔一楼。
传说中的星期一,果然不在第一层。
推开一楼的安全门时,荆戊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门后绝对不是酒店的一楼大厅,那种温和地一层一层荡漾过来的凉意,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当他彻底推开大门,门后果然不是大厅,是一片苍茫的白色。
荆戊下意识往前走,身体穿过一阵空白虚无,看到了密密麻麻白色的亡灵从身边穿过,从自己身体里穿过,浑身陷入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连动作都变得缓慢了。
他的动作变得轻飘而迟缓,仿佛在水下行走。
声音也变得安静,逐渐听不到周围人的说话声,世界孤寂的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的呼吸变得粘稠,缓慢,眼睛开始发红,鼻腔耳朵都有不舒适的感觉。
四肢逐渐变得虚弱,浑身使不上力气,也找不到着力点。
他仿佛在空中飘,又仿佛在水里漂。
荆戊所有的情感仿佛离他而去,自己渐渐被那些透明的亡灵同化,变成了麻木没有知觉的亡灵。
他感觉自己大脑的思绪也渐渐变得迟缓,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荆戊的身体开始下坠,下坠……
耳边有了空灵的歌唱声传来,那是直达灵魂的歌声,在轻轻地说“睡吧,睡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荆戊闭上了眼睛,神情变得安详,身体的温度越来越冰冷。
突然——
水声哗啦一声重重地响起,伴随着响亮的“啪啪”声。
仿佛是虎鲸性质来了随手拍飞一只海豚,尾巴健硕有力,拍击力度响亮而清脆。
一只手用力抓住荆戊的手,把他猛地往上拽!
那只手冰冷而熟悉,有力而温柔,让荆戊觉得心里顿时有了依靠。
是谁?
越金儃来了吗?
他们刚刚一起进入的安全门,难道越金儃比自己先脱困,还有力气来救人?
明明被救,荆戊心里却有点不爽。
因为特殊的无限流游戏经历,他一向认为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怎么可能还需要人救,怎么可能还比越金儃自救的幔!
荆戊憋足了一口气,不甘心,愤怒,各种情绪涌来,身体渐渐有了力量。
他浮出水面,猛地一个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