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烈酒给孩子取了小名“糯糯”, 该许怀谦给糯糯取大名了。
“还要怎么取?”许怀谦看着陈烈酒,“你都这样跟我说了,孩子就叫陈诺吧。”
“是陈诺也是许诺。”许怀谦把孩子抱在他和陈烈酒中间, 逗着孩子看着他笑, “正好我们两人的姓氏都合适, 就这个吧。”
没有什么比给孩子取带有他们姓氏和爱意的名字更好的名字了。
对于陈烈酒猜到一点他身世的事,许怀谦一个字也不提, 他一个跟陈烈酒同样出身在杏花村的人,怎么可能有超出陈烈酒的眼界,每天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
他的阿酒这么聪明, 他又每天都与他同窗共枕, 猜到了也不奇怪。
不过, 让许怀谦大为感动的是, 陈烈酒发现了他的身世,并没有被吓到,也没有让他作出解释。
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他, 他不怕,甚至因为两个世界的不通,而在找办法, 想要天长地久的和他在一起。
所以许怀谦觉得这个名字很好,是陈烈酒给他的陈诺, 也是他许怀谦留给陈烈酒的陈诺。
“陈诺,糯糯。”陈烈酒头跟许怀谦靠在一起,一起玩弄了一下孩子的小手, 满意的颔首, “好听,就这个吧。”
怀上糯糯小朋友的日期是去年陈烈酒的潮热, 也是许怀谦的生辰十二月一日,原本的产期应该是在九月底,但他提前了半个月,九月初就出了。
这会儿刚过了中秋正值别人一家团员的时候,孩子来得太突然加上还有些惊恐不安,许怀谦也没有到处张扬,他有孩子了。
一边上朝,一边专心伺候陈烈酒月子,等陈烈酒坐满了月子,孩子也逐渐长开能见人了,他这才广发帖子给孩子筹备满月宴。
陈府这要给孩子办满月宴的消息一出,整个京城的人都惊呆了。
成婚十年没有孩子,去了趟盛北突然回来就有孩子,这别怕是在外面抱养的吧?
但等怀疑的人上门看见过孩子后,这个疑惑全都被打消了,因为这孩子就是跟许怀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闭上眼睛的时候,那眉眼和模样简直就是翻小板的许怀谦嘛。
“这下你们就彻底没有遗憾了。”得知消息的盛云锦在满月酒还没有筹办前,就抱着盛闻灿上门来看过孩子了。
见到那跟许怀谦如出一辙的孩子,一直都知道陈烈酒想给许怀谦生个孩子的他,不禁向陈烈酒打趣道。
陈烈酒笑笑,他想生孩子不是因为人生不想留遗憾,而是害怕有一天他和许怀谦断了关联,他不是他们这个世界是人,万一他那天要是离开了,他都找不到他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痕迹。
有了孩子,起码他知道,他们是绑在一起,无论他以后会不会离开,至少它们中间系着一条叫血脉的线。
有这条线在,无论他以后去了哪儿,他都会找到他。
但这个就没必要跟外人解释了,就让他们这样误会着吧。
“嗯。”他点点,转而问起盛云锦的事来,“你和段佑言一块研制的哥儿潮热要,你还以身试药了,怎么他没有帮你向陛下讨个封?”
这事陈烈酒纳闷很久了,能够研制出抑制哥儿潮热药的事对陈烈酒来说,这事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虽然他对自己无效且只有六成,但好歹他们也开了历史先河。
陈烈酒以为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帮段佑言以身试药的盛云锦就算不能像他一样荣封爵位,也好歹能够获封个乡君什么的吧?
怎么什么都没有?
“原本是有的,我拒绝了。”有了孩子的盛云锦现在身上稚气全脱,不像以前还有些县令公子的娇气,他现在跟陈烈酒一样将头发扎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的,人也洒脱了不少,朝陈烈酒笑得干脆:“烈酒哥,我有自己的想法。”
陈烈酒被他的变化惊到:“嗯?”
“我想开一家哥儿医馆,专给哥儿治病。”盛云锦给陈烈酒说,“在帮阿言制药的时候,我们收到全国各地好多哥儿给我们寄来的信,他们每个人的潮热症状都不一样,有些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疾病,但因为没有哥儿大夫,他们羞于向男大夫启齿,只能日日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这个全国各地的哥儿给他们写信的事,还是许怀谦给段佑言他们出的主意,让孟方荀在邸报上开一个小小的征集哥儿潮热症状的专栏。
一开始只有少数的明显带着好奇心的哥儿给盛云锦他们写了信来,但段佑言和盛云锦并不气馁,耐心给他们回了信。
后来因为报纸每旬都有,这个专栏一直没有取消,来信的哥儿越来越多,问题也越五花八门,盛云锦就在家每天专心回信,遇上有那种病难以启齿只能在信里说的,他也会根据病人的症状向段佑言询问如何医治,再给哥儿们回信。
一来二去的,后面不少哥儿都给他们回了信,感觉他们医治了他的病。
盛云锦从他们的回信中获得了满足感,从而产生了想开一家哥儿医馆的念头。
因此他并不想要什么封赏,他想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事好事呀。”陈烈酒听够点头,他能找到属于他自己理想,这很好。
“但是我医术不是特别精。”盛云锦有点不好意思,他学医的时候已经二十岁,到底是比不过人家自小学到大的,加上他中间还生了孩子,一些简单的医术他能够学会,再上一层的就完全不行了。
这样的医术想开一家哥儿医馆无异是痴人说梦。
“谁说哥儿医馆就必须都得是哥儿大夫。”盛云锦一来,许怀谦就主动把空间留给了他和陈烈酒,带着灿灿和糯糯在外头玩。
灿灿对糯糯这个弟弟喜欢得不行,一会抓抓小手,一会扮鬼脸逗他,逗得糯糯咧嘴流口水,他一流口水,许怀谦就给擦干净。
感觉换尿片的时间到了,许怀谦就进屋去拿尿片,糯糯小朋友很准时,一般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尿片,拿尿片的时候,许怀谦正好听到盛云锦的话笑了笑。
“男大夫也是可以的。”许怀谦拿了尿片站在门边跟他们说话,“你可以先建一间医馆,邀请些愿意给哥儿诊病的大夫前来坐馆,再慢慢招收些哥儿学徒,等他们学出师了,不就有哥儿大夫了,你这样靠自己学,得学到什么时候去了。”
“对哦。”许怀谦这样一说,盛云锦立马眼前一亮,他总是想,要是自己都不会医术,开医院不是害人么,却忘了,开医馆和医治救人并不冲突,他出钱,让会医术的人出力不就行了,“谢谢许大人!”
他亮了,陈烈酒的眼睛也亮了,他可没有忘记,他还是个学校的山长:“哥儿学徒的事好办,我在盛北还有个男女、哥儿一块读书的学校,你要是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医术学科学的好,他们愿不愿意进你的医馆跟着大夫们当学徒,以后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
“好啊,好啊。”盛云锦一听,连学徒都给他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即表示,“我回去就去筹办开医馆的事。”
陈烈酒细细给他说起方案来,随着时间的增长,在盛北学校读书的女子、哥儿只会越来越多,现在出来读书的还有适合他们的岗位,等以后人越来越多,岗位越来越少怎么办?
盛云锦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不一定要官办,民办的也行。
许怀谦见他们聊起事来完全忘了外头的孩子,对他们两个事业狂魔摇了摇头。
只有灿灿陪着玩的糯糯的小朋友久久没有看到许怀谦了,小鼻子嗅了嗅也没有嗅到许怀谦的气味,哼唧哼唧快要哭了。
一听到儿子的哼唧声,许怀谦头大得很,赶紧拿了尿布出去,把儿子抱起来换尿布。
“你怎么不听话呀。”一边给他换尿布,许怀谦一边还拍了拍他团团弹弹的屁股,“一会儿没见到人,就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男子汉大丈夫!”
是的,糯糯是个男孩。因为哥儿与男孩长得一模一样,一开始,许怀谦不太敢确认糯糯的性别,后来养了一段日子,陈烈酒见孩子额头上并没有长出红点,手上也没有代哥儿的哥儿融合线后,无奈的跟许怀谦说道:“是个男孩。”
哇,那一瞬,想要个女儿和小哥儿的许怀谦感觉天都塌了。
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就不能是个小哥儿呢,要是个小哥儿他能把他养得风华绝代,让前来提亲的人踏破他家的门槛,然后他一个都看不上,让求娶的人痛哭流涕去……
结果是个男孩。
许怀谦一看到他儿子那张脸,就做噩梦,担心他以后长大了不学好,到处沾花惹草,那他可就太罪过了。
而且男孩子也比女孩、小哥儿调皮,一想到他长大了,许怀谦还得花费更多的精力调教他,许怀谦就头疼得紧。
他喜欢乖一点,不给他和陈烈酒惹事的孩子,女孩小哥儿不用说,长大了都会懂事,但是男孩,叛逆期来了,那可真是怎么教都没有用。
没办法,许怀谦就想着从小对他严一点,这样也能杜绝以后的一些麻烦。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孩子,太黏人了,他不在黏着陈烈酒,一会儿没看到陈烈酒就哭,他在就黏他,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黏上就不放。
糯糯又被许怀谦打屁股了,他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在许怀谦把他抱起来换尿布的时候,那哼哼唧唧要哭的架势一下就停了,趴在许怀谦腿上还露了个小小的笑容,像是很享受被打屁股一样。
“糯糯弟弟好乖啊。”盛闻灿一直跟在许怀谦身旁,见许怀谦打他他都不哭,还笑,也跟着笑了笑,朝许怀谦说道。
“现在是乖,以后长大了可能就不乖了。”许怀谦抿唇,他现在还小,加上他就算打他也不会真的下手,他当然乖了,等他大了,就他小时候这黏糊劲,一定是个调皮鬼。
“不会的,弟弟长大了肯定跟清欢妹妹一样,软软乖乖的。”盛闻灿摇了摇头,“清欢妹妹小时候就跟糯糯弟弟一样!长大了肯定也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孟清欢被孟方荀抱着从门外进来,见到许怀谦和盛闻灿,从他爹怀里挣扎了出来,哒哒跑到许怀谦和盛闻灿面前,甜甜的叫道:“许叔叔!灿灿哥哥!”
“小清欢。”
“清欢妹妹。”
看到孟清欢,许怀谦和盛闻灿都跟她打招呼,她笑了笑,就支着脑袋去看许怀谦怀里的糯糯的:“这是弟弟吗?好小啊!”
“长大了就不小了。”孟方荀和宋微澜走近,看到许怀谦怀里的孩子,笑了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慢慢的等弟弟长大了,就跟你们一样了。”
“哦。”显然孟清欢还不太能理解,听爹娘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又继续看被许怀谦放回摇篮里的孩子。
这个摇篮还是陈千帆的,没办法,许怀谦一听到是个男孩,再加上家里有钱,对给孩子置办东西一点都不上心。
正好,王婉婉先前生产留下了不少东西,许怀谦就想着将就这用吧,都是男孩子那么讲究做什么。
正好,他和陈烈酒也没钱了,在盛北两个人都没有拓展自己的事业,有一点想法都给县衙了,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吃老本。
陈烈酒的陈氏仿银炭和他自制的砖瓦厂,还有许怀谦入股的陈小妹的养鸡场和杏花村十亩地的花椒收益。
这些钱除了两人日场开支,两人买马的买马,买牛的买牛,现在这些牛和马还没有达到大规模的出栏时候。
可以这么说,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们两口子的荷包有钱!
许怀谦又开始了他的节省之路,对糯糯小朋友能抠则抠。
他连新衣裳都没有几件,穿的都是阳阳、灿灿的旧衣服。
“我给他打了个镯子,不是很重,你拿着。”见到许怀谦,孟方荀给他塞了个东西。
许怀谦一看是个金镯子,忙推了回去:“他那配用这么好的东西,你拿回去给清欢带吧,女孩子,得给她多备点金银首饰。”
“她还小,你们也给她买了不少,用不了这么多。”因为生的女孩子的缘故,孟方荀很是占便宜,逢年过节收到过不少几位好友的好东西。
尤其是许怀谦,每年送礼,就属他送得最多,孟方荀都不好意思了都,只能趁着糯糯满月宴,把以往的都给还回来。
“那你也不用打这么大一个。”不用掂,许怀谦都知道孟方荀这个金镯子打的是个实心的,“你一个月俸禄才多少钱?太破费了。”
孟方荀现在还没有升官,依旧在翰林院里做着七品编修,一个月俸禄才几十两银子,他现在有妻子有女儿,要养家不说,听说几年前还把他哥嫂的孩子接来京城亲自教导。
一大家子人就靠孟方荀那点俸禄哪里够?
“我俸禄是低,但我跟你嫂子都有稿费啊。”说起这事,孟方荀毫不掩饰,“说来都是你给的注意,所以这镯子你就安心拿着吧。”
许怀谦去盛北前,让宋微澜给孟方荀的邸报写赋广,宋微澜天赋不错还有孟方荀这个榜眼在一旁指点,写出来的赋广就更亮眼了。
一开始,她免费帮着孟方荀写,因为孟方荀从邸报上筹集的广告费都给许怀谦去治理盛北了。
后来盛北自己靠卖蚯蚓肥赚到钱了,就不需要朝廷的补贴了。孟方荀寻思他手里拿着这么大一笔钱也没用,就开始给负责邸报这一块的人发放额外的俸禄,像那种常年在外跑的笔帖式俸禄会比在官署坐班的笔帖式俸禄要高一点。
除了这些就是如宋微澜这类帮着他们写赋广的广告手了,没写一篇广告,他都会给予相应的稿费。
这让翰林院里的一些低等官员日子很是好过了不少,能进翰林院的文采都不错,他们没有别的赚钱途径,就来孟方荀这里写广告,只要被选上,孟方荀的手可大方了,一百两到几千两不等,这些钱,养家糊口绰绰有余了。
孟方荀和宋微澜两人靠着赋广,每年都能挣不少银子,不用许怀谦为他犯愁。
许怀谦听孟方荀这样一说,这才接过他的金镯子:“那我可就收了。”
孟方荀摆摆手:“收吧,跟我你还客气啊。”
许怀谦这才接过金镯子,实心的金镯子,刚满月的孩子定然是戴不了的,只好收了起来。
孟方荀过去了,裴望舒和章秉文都来了,章秉文还跟以前一样实诚,直接送礼金,有钱的裴望舒不一样了,送的直接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前面金子许怀谦都收了,对他两的礼自然而然也收了,以后再换回去吧。
正好这两都还没有成婚。
章秉文还小,又脑袋都是研发工具,对情情爱爱还不敢兴趣许怀谦理解,他眼瞅着裴望舒:“你都老大不小了,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呢?”
“你娘都开始给我们写信了,催促你赶紧成家。”
“不着急,等遇上我喜欢的再说。”裴望舒笑笑,没有回答,他也奇怪,这些年,上门来给他提亲的人不少,到他就没有一个和眼缘的,可能缘分还没有到吧。
“你还没有找到你喜欢的啊。”许怀谦眯了眯眼。
“不许乱想,我才没有那么龌龊。”裴望舒一看许怀谦这样,知道他肯定又要拿陈烈酒说事,赶紧打断他的话。
“但是你十年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很让人怀疑啊!”跟裴望舒两人,许怀谦向来都是不客气的,“说真的,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让你留意的人。”
有倒是有一个。
裴望舒想起穆将离来,三年前,因为这样那样的尴尬,让裴望舒时不时的会想起她,还干过给她送衣服的蠢事,但是人家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是一颗头颅!
裴望舒想起三年前,穆将离剿匪回京,特意在他下衙回家的路上,将那颗山匪头子的头颅交给自己的场景,牙都要咬碎了。
还说什么:“谢谢你给我送的衣服,穿着很合身,截杀你的那批山匪,我已全部收缴归案,这颗是负责那窝山匪最大头目的,我把他砍来送给你,对不起,当初利用了你,还害你尴尬了几次。”
哪有人道歉送头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