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三年(2 / 2)

盛世安 沈瑄禾 2501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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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柳长泽上了马车,躬身送行。

忽有人点着一盏明亮的灯下来,走到了他面前说:“大人,侯爷让我拿给您,路上慢行。”

沈是是看不太清的,但却觉得那光突然变成了实体,烫在了他手上。

他低声叫住,“阿良。”

阿良本要去驾马,问此呼唤转了身问道:“大人有何时吩咐?”

沈是捏了下灯柄说:“侯爷,应该没用晚膳,回去可以备一些……”

阿良说:“是。”

沈是抿了下唇。

阿良觉得动作很熟悉,于是问道:“大人是不是还有话要交代?”

沈是踌躇的走近了两步,轻声道:“我想问问……侯爷属意之人,如今身在何处?”

阿良愣了下,神情有些苍凉,叹了口气说:“逝世了。”

“这样啊……”沈是说。

怪不得除夕要来这里了。

沈是心头一下蕴集了许多情绪,心疼、悲伤、和隐秘的一点庆幸,很难分辨。

沈是行了个礼,像是无话了。

阿良回了礼,直接驾马而去。

……

今日家宴,柳府里人潮拥挤,喧闹非凡,蒋图端着酒敬柳元宣说:“岳父这一招实在是高,只是可惜了李给事的才华,这么漂亮的治水图,若能入我工部就好了。”

柳元宣举着樽,看着里头贡酒的色泽,晃了下脑,“怪他跟错了老师。”

蒋图笑着看了眼柳弥说:“好歹也和弥儿师出同门。”

柳元宣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想保他?”

蒋图殷勤的夹了一块最鲜美的河豚肉给柳元宣说:“让岳父笑话了,如今孔孟儒学遍地,能够通地理人文的实属凤毛麟角,我工部也多是滥竽充数之辈,着实可惜,可惜。”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李给事这人呐,留不得……”柳元宣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文人相轻,若是只高了一点,必定是你死我活。若是高了一大截,便会仰慕,崇拜,想要为之己用。

而李云赋的才,便是这一大截的才,要蒋图见到李云赋死,简直是让伯乐见到千里马亡。

蒋图惋惜的叹了声。

“要留。”

一声低哑的嗓音打断了蒋图的思绪。

他向来人看去,原是柳弥走了过来。

蒋图有些欣喜,柳弥是最肖柳元宣的人,才智出众,他说了要留,基本上就是必须留了。

柳元宣捋了下灰白的胡须问:“何以见得?”

柳弥说:“今早翰林有位侍讲上谏替李给事正名,圣上被其不趋炎附势,雪中送炭,肝胆相照之情所感动,收为了秘书郎。”

蒋图斟了两杯说:“确有此事。”

柳元宣缓慢的饮了口,转了下浑浊的眼珠,突然挺直了身,“糟了,快去让工部那个翻供。”

“我已经安排了。”柳弥说。

柳元宣又松散的靠在了交椅上,神情悠哉起来。

蒋图不解的问:“两者有何关系么?”

柳弥笑了下,“自然有,圣上怎么会收一个为罪臣请命的人为近臣,必然是有了什么铁证了。”

蒋图神色紧张,“那我们?”

“你啊,太浮躁了。”柳元宣拿了杯酒给他:“多喝两杯,静静心。”

……

咸和十四年第一日,柳长泽进宫拜见太后,萧贵妃坐在太后的身旁,同太后很亲近的样子。

三岁的大皇子麟儿第一次见到柳长泽,兴致勃勃的要去和他一起玩,“哥哥……”

柳长泽沉着脸不搭理他,任由他小手在衣摆上抓来抓去。

这大概是全大齐,唯一一个敢不搭理大皇子麟儿的人。

麟儿更来劲了,捏着腰间的玉佩,往柳长泽手里够:“母妃……玉……哥哥给……哥哥……”

柳长泽觉得聒噪的要命,于是接过他的玉,塞进了他衣领里面。

麟儿找不见了玉,一直在胸口摸来摸去,摸不到就,蹦蹦跳跳起来,最后还是没有玉出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玉……哇……没……不见……哇……”

柳长泽觉得更吵了,拿出玉来,塞在他手里。

大皇子麟儿一见玉就笑了,张开手臂要抱柳长泽。

柳长泽脸都绿了,非常嫌弃的卡着他两臂,拉的远远的,将他丢到了萧贵妃怀里。

麟儿挣脱着要出来,嘴里囔囔着:“哥哥……抱……哥哥……”

柳长泽觉得这个小玩意比沈是还烦人。

萧贵妃和太后笑的腹疼,太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这还哥哥呢,都是当叔叔的人了。”

萧贵妃说:“怪臣妾没教好,失了礼数……”

太后打断道:“小孩子不碍事。”

随即伤感起来:“说来长泽也二十有六了,什么时候能给我的麟儿,添个弟弟啊。”

柳长泽警觉拱手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太傅死后,臣自当按礼持丧,不敢言婚嫁之事。”

太后冷了脸,拍了下桌子:“父母丁忧也不过三年,如今三年已过,你还要拿这个做借口多久?”

那一声桌响很轻,却重重的敲在了柳长泽心上。

原来已过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