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终有停止的一天, 之后两人还得各自穿上体面的衣服,奔赴各自需要忙碌的地方。
成为恋人非常奇妙,除了自己,别人是看不到她唯一仅有的那一面, 骨血融合的美妙感。
这大概就是爱里面的独占性和排他性。
吃饭、逛街、旅游......这一切可以同家人、朋友、甚至同事做, 但唯有共赴美好良辰, 仅能同爱人。
前世的郁开是不懂的, 以为柳月明同她那样, 在她面前显露出不同风姿, 心底便把她当做特别的唯一的。
到后面逐渐了解, 原来很多人并不把这个当回事,甚至很多人当做消遣娱乐, 精神上的空虚,是可以通过身体或是物质方面来填充满的。
后来知道了,圈里不少大佬都圈养着不同的玩物,她又开始难过,柳月明是否也是把她当做玩物, 每个地方,亦或是每个学校都有着一个。
她们各自长相不同,个性不同,且各自手上有绝活。
所以, 前三年的时候, 柳月明不曾多找她, 她以为是那样。
到了后面, 才知道柳月明至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 她又似得了宝贝似的。
总之, 和柳月明在一起, 心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未平静过。
大概就是喜爱,既然喜爱,必定伴随着喜怒哀乐,害怕失去,害怕受伤。
直到今日,纵然得了柳月明的身,柳月明的心,她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这下子要分别了,有些小小不舍。
午饭没吃两筷子,郁开就没了胃口。
柳月明要稍好些,她累得多,饭也比平时多吃了些,汤也多喝了两碗。
受了六个月的苦,她清瘦了不少,好在这几日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不过菜不能多炒,炒多了就烂熟了,炒少了,又生了。
肉也不能顿顿吃,虽是肉食系动物,若一直没夜没夜地给,两个人都吃不消。
想到此处,郁开的脸烫烫的。
柳月明也是,一会儿菜啊,肉啊,丝毫不害臊,就那么说了,就那么要了。
饭后,郁开打包好行李,就要准备去学校了。
自从被“认回”云家之后,不管是云母、云遇、还是云沧海,都很关心她的私人生活。
听说她要返校,立即派了司机和一辆劳斯莱斯在庄园外等着。
郁开自然不愿意坐那么高调的车,回了学校,不知道又.....,不对,学校的人,似乎都已经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了。
拒绝无果,郁开同柳月明站在树下,正惜别着。
凛冬,外面下着小雪。
柳月明穿了一件白色斗篷,带着帽子,帽檐是一圈纯白兔毛,为她冰冷的脸添上些玉雪可爱。
跟着送她到庄园,一路上迎着雪花,长长的睫毛也挂着晶莹剔透的珠花。
风一吹,雪花似柳絮飞起。
“到了学校,记得给我打电话。”
柳月明离她半米远,仰着头看她。
郁开点头:“知道了,外面冷,你先回去。”
她不听,捉着衣襟,眼神压着不舍,语气淡淡地:“学校,好看的女生很多。”
“你要记得,你是有主的人。”
说完,柳月明看向池塘,眼眸闪着雪白的光,一口气也提到了心口,斜觑着眼睛看郁开。
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个人知道郁开是千金小姐了,往上贴的估计数不胜数,哪像从前,郁开纵然身份不是那么好,她也能一眼把她从人群中挑选出来。
既是她挑出来的,别人凭什么来分这杯羹。
郁开嘴角微微勾了勾,露出微笑,洁白的小牙齿在雪中发亮。
她压着眉:“除了我,都是要害你的人,知道了?”
说这话,郁开想象柳月明把她压在树上,仰着头疯狂明示:“给我好好保持初心小宝贝否则我要收拾你。”
“知道了。”
不知怎么的,仿若回到了起初的模式,柳月明重拾她的骄傲,她回归自己宠溺对方的状态。
只是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关系了。
从前的心是悬着的,如今的心是踏实的。
依依不舍后,总归是要走的。
但看柳月明的模样,似乎还不想放开她。
她抿着唇,仰头看她。嘴唇上流光溢彩的唇色,告诉她,她要和她吻别。
郁开清了下嗓子,左右四顾,见司机很识趣地转开了头,她才如一阵风般,蜻蜓点水落在柳月明唇珠上。
柔软冰凉,让人心旷神怡。
柳月明脸颊浮出两团红来,睫毛下压,被雪染白的睫毛似根根银针。
郁开轻轻拂干她脸上的雪花:“好啦,赶紧回去。”
对方不衣,嘴唇朝她凑过来,呼出一阵热气:“还没对我说情话。”
“情话?”她耳朵一颤,像是会意了什么。
半响,她红着脸,将嘴唇走到雪颈旁,吸了一口肉质清香,而后暧昧道:“我喜欢姐姐。”
温热气息钻入颈脖,柳月明颤抖了一下,心口被她的话给破开,涓涓泉水从脚底心直往上灌。
“嗯。”
她压抑着激动,尽量表现出姐姐该有的冷静的样子:“我也爱你,去吧,小郁。”
你侬我侬,看冰凉的小手掌缓缓从她手上挪开,这才分开来。
走前一步三回头,上了车,郁开也一直望着后视镜。
柳月明跟着车走了两步,站在远处,举手轻轻挥了挥。
郁开伸出手挥了挥,看着镜中人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视野中。
她心情无比的充实而满足,因为,她有爱人了。
到了学校,郁开一如往常和卢丽丽同行同出。
目前,她的电视剧正在播放,在学校更是小有名气。
故而这次回校考试,弄得像是某个县的新课状元回来似的。
学校迎她回去,摆了一长条红毯,两边站得都是学生,来回看她的。
班主任和班长都站成一排,欢迎她回来考试。
......。
她真的只是回来考试,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吧。
事实证明。
原来有个好家境,在和别人相处的过程中,也变得十分顺畅。
郁开并没有引以为荣,反而觉得,作为贫寒走过年少的阶段明,自己是多么的强大。
遭受过多少抛弃,白眼,还有不公,现如今,就有多心平气和接受那些或是虚假的好意。
你若有,别人将会给你更多,你若没有,别人就会把你仅剩的全部掠夺过去。
这就是天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
挺残忍的。
三天考试后,郁开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寓。
这段时间,柳月明工作忙,她时间空出来,正好约一下接下来的工作,是拍电影还是做其他,她暂时没有规划好。
正思索着,电话打了进来。
郁开看了一眼,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电话传来温和的声音:“小开。”
她的手一顿,知道是慧英打来的电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您好。”
那端声音有些沙哑,似哭泣般的:“那个,你的外婆住院了,她想看看你。不知道,你能不能过来一段时间。”
外婆,她听云遇说过,生下来的时候,就是外婆替她换尿布,在一旁照看着她,多么多么喜欢她。
这些她虽没有记忆,但是知道那些爱是存在过的。
些许是因为和柳月明关系明朗,她也不怎么责怪那些事了。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既有那层关系,她是应该去看一眼。
答应之后,那端收起啜泣:“我安排人来接你。”
从南城飞北京需要三个小时。
一路上,郁开也在思索,她自己的问题。
人是需要各种纠缠的感情,才得以存活,各种关系圈,才看得见自己的展示。
倘若一个人真的抛弃了亲情友情爱情,一个人去了深山老林,那不就是扫地僧人了。
她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在亲情爱情方面受伤,无外乎是有所期待。
那么,她是在意的。
如今,有些血缘关系的人身体不好,她内心也油然生出牵挂来。
打心底地,她希望外婆能好。
三个小时候,飞机落了地,是云遇来接她。
云遇依旧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穿着高定西装,套深蓝色羊毛外套,衣领上的貂毛难掩她依旧霸道的气质。
云遇坐在副驾驶,她坐在后面。
本是两人坐后面的,她不愿意同她坐一条板凳,打心底也不承认她是姐姐。
姐姐会欺骗自己的妹妹,间接害死对方吗?
司机沉静地开着车,云遇坐在前面,优雅地掏出打火机,点燃蓝色镶边的烟条。
她对着车窗外吐气,手腕搭车腕上,将烟灰抖在外面。
半响,她躺平,从后视镜看郁开,一双眼睛流露出我是你姐姐,你要听我的气质。
郁开没搭理她,短暂地对时候,横着眼睛看向别处。
云遇笑了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郁开:“你说迁户口吗?”她冷冷对话。
云遇:“对呀。”
郁开:“云大小姐,我不迁对你来说是好事,以后钱财都是你的。”
她笑着看向后视镜,和她目光相接:“或者,我迁回来,你迁出去,钱都是我的。”
司机眼神跳了跳,匆匆瞥了一眼后视镜,感觉到车内剑拔弩张,若不是他几十年的开车技艺,早已经一脚刹车刹了下去。
云大小姐是个暴脾气,被人这么说,脸自然红了,但是强忍着竟没发火:“爷爷奶奶都老了,外婆也生病了我没有绑架你,是他们想看你,迁回来,也好圆老人家一个心愿。”
郁开沉默,不想同她多说话,她抱着双臂:“再说吧。”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医院。
郁开和云遇一同进了住院室,到了病房门口,一家人都站在那儿等着。
云沧海和慧英朝她看过来,慧英伸手招了招她:“小开。”
她走上前,被一双温热的小手拉着,走到一个白头苍发的人面前。
男人带着贝雷帽,穿得小马甲,西装裤,一身干净笔挺。
“这是外公。”
男人笑着对他点头:“辛苦了。”
心中百感交加,无法形容是什么滋味。
是亲近,又陌生的感觉。
介绍了外公,又有一对老人从远处走过来。
均是打扮得得体大方,是她的爷爷和奶奶。
家庭完整,幸福。
郁开畅想着,小时候倘若在这里长大,命运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脑海闪过一丝丝希冀,郁开摇摇头,倘若小时候在这里长大,她也不会遇见柳月明了吧。
两者相比,还是遇见柳月明比较好。
思绪了一会儿,慧英拉着她到了病床前。
床上躺着的事她外婆,此时,已经处于病危状态,嘴上插着氧气罩,脸色惨白,正昏昏睡着。
一旁的慧英坐下,牵着那双发皱的手:“妈,小开来了。”
郁开这才知道,她的离开,不仅仅是慧英一个人的难受,只要是血脉牵连的,都十分疼惜她。
或许是因为血脉的感应,床上的女人听了动静,眼睛微微撑开,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很配合凑上去,嘴皮子打着颤:“外婆。”